夏小滿換了一身衣服，像紅衣厲鬼——也像待出嫁的姑娘。
年輕，漂亮，黑髮如瀑，如果不考慮亡魂的身份，真的很讓人喜歡。
可惜沒有人能看見，能看見的人總想拿竹條抽她兩下。
「我當初從路邊把你帶回去，不是為了讓你痴迷自己師父的。」
「可就是痴迷了。」
夏小滿手指對在一起點點點，裝作害羞的模樣，憋著氣努力想讓臉紅起來——
鬼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她怎麼憋也不會臉紅。
這讓她很失望，抬頭看看顧誠，「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是老妖怪，和人一樣。」
「老妖怪什麼樣？一睡八百年，躲在山洞裡修仙，三萬年出來，接受萬人敬仰，然後繼續躲回去修仙？」
顧誠好奇，說實話，他也想像不出來修煉三萬年會是什麼樣子。
黑山離群索居一百多年就變成了大傻子……三萬年，莫不是要變成一塊石頭？
「我又不想變成石頭，絕情絕欲。」
「但是你好像絕育了。」
「注意，我說的是口腹之慾那些。」
「也可以有一些別的。」
夏小滿白嫩的腳輕輕勾動他褲腿，她活著的時候從沒有過逾越之舉，死後反倒轉了性子。
纖細小腿在紅裙的襯托下仿佛玉石一樣。
顧誠站起來看看她裙子，忽然伸腿踢了一腳。
嶄新的紅裙上頓時留下一個黑腳印。
夏小滿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瞅著顧誠不說話。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淡定，制怒。」顧誠笑眯眯的道。
「嗯，我早晚還回來。」夏小滿也笑眯眯地回道。
「你打算怎麼還？」
「告訴你不就讓你有了防備？」
「祝你成功。」顧誠說。
夏小滿依然笑眯眯的，好像很有底氣一樣，等顧誠離開客廳，她才表情一垮，有個屁辦法，純粹是為了讓顧誠防備一下。
心理攻勢，也算報仇了。
隔了好幾天，莉莉絲才回來，小心地站在牆上，東瞅瞅西望望。
她看見陳華那傻子在朝自己招手，確定顧誠沒在，便跳下去。
「找到主人了嗎？」陳華關心地問。
「我是在收養合適的人類。」女巫在這方面異常執拗，糾正他的措辭。
「沒找到合適的？」
「暫時沒有。」
莉莉絲看著陳華臉上的傻笑，很想跳起來給他一爪子，我沒找到你笑什麼笑？
血族的傻子。
「你可以教黑山搬磚，他不是什麼也不會嗎？你教他。」陳華壓低聲音道。
「哦？我教那個傻子幹嘛？」莉莉絲皺眉。
「你教他怎麼搬磚，他不就有錢了？他有錢了，你就能騙他錢了，還不用費心思怎麼花，直接騙他去買，想吃什麼買什麼。」
莉莉絲聞言抬頭，陳華臉上的傻笑逐漸變成奸詐。
「壞還是你壞。」莉莉絲道。
夏小滿看見他們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中午時，莉莉絲趴在黑山肩頭，一邊小聲和他說什麼，要出去時遇見了顧誠。
「你們要出去？」
「他想吃好吃的，又沒錢買，又不敢偷，我帶他出去看看有沒有那種零散活。」莉莉絲解釋道，「就街頭那種散工聚集的樹蔭底下，有活上車，幹完就回來，他這麼壯，先天優勢。」
「哦？你還知道那種地方？」
「我可是女巫，為什麼不知道？」莉莉絲感覺被顧誠看低了。
雖然她確實不知道，是陳華告訴她的，那種地方什麼也不要，都是一些閒散人，有力氣或者有水電工之類的手藝，往街上一蹲，人家僱主家裡要搬個水泥整衛生間，或者車庫打底灰，搬個水泥推個石子，拆個隔斷牆什麼的，都是從那邊找人。
也不用多聰明，只要注意別把人家承重牆砸了就完事。
「你別騙他。」顧誠皺了皺眉，「也注意別被人看穿了。」
「我會騙他？」莉莉絲不可置信。
黑山也警惕地看顧誠。
顧誠擺了擺手，他直覺感到這裡面有陳華的影子，莉莉絲肯定是不知道怎麼賺錢的，更別說教黑山這個傻子打工。
倆窮酸鬼，只會混吃混喝，還不聰明，天天在陳華那兒蹭吃，肯定是陳華出的主意。
「你教他們的？」
到了隔壁，顧誠朝陳華問，同時示意了一下剛剛莉莉絲離開的方向。
「什麼？」陳華一臉茫然。
顧誠搖了搖頭，「算了，被抓到破綻就等著被關起來研究吧。」
「不會不會，都告訴他們了。」陳華擺手。
「……」
「……」
「看他閒的蛋疼，總要找點事做，莉莉絲不肯變成人，也沒個人養，天天在外面溜達，這叫社會閒散女巫，是不穩定分子。」
陳華說得頭頭是道的，顧誠眼神詭異。
明面上，莉莉絲鄙視血族——趙紅鄙視陳華——大家一致認為覺得黑山是個傻子。
其實，陳華鄙視莉莉絲——莉莉絲和黑山都是倆沒出息的貨。
靠著變成貓喵喵叫才能寄生在人類身上，給女巫丟人。
黑山更過分，天天想著出去偷點東西，又怕被顧誠打，糾結著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睡覺，但是一聞到他吃小火鍋，又忍不住爬起來，趴在牆頭看。
一米八多的漢子趴在牆頭，陳華不忍心，把他叫下來，兩三天的存糧一頓飯就給糟踐光了。
作了什麼孽啊！
妖怪真苦。
下午的時候黑山喜氣洋洋地回來了，灰頭土臉的，乾乾淨淨的衣服上都是沙灰，卻掩不住臉上的高興。
他雙手抱著一大箱火腿腸，還有一大箱酸奶，莉莉絲站在箱子上面，昂首挺胸，這都是她的財產。
陳華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賺到錢了？」
「那麼一大堆沙子，別人一天的活，他一下午就幹完了。」莉莉絲依然毛髮光鮮，喜滋滋的，「賺了四百塊。」
「錢呢？」
「喏。」莉莉絲踩踩腳下的箱子。
「就買了這個？」
「這個好吃！是吧黑山？等明天再狠狠賺他一筆，我們要拿吃的把這間屋子塞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