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
縣城之外,荒山之中,早已習慣了人間生活的猴子看著師父渾身血氣的恐怖法相,不禁慾言又止:
「您其實可以用真身過來的,這法相還是太嚇人了」
越是靈感敏銳的人,對這具西王法相的恐怖氣機就感知得越是明顯,放在猴子這種天生靈明無雙的存在眼中,西王法相全然就是個大魔王。
而正所謂相由心生,法相的具體形象通常就是其主人內心的真實寫照,林六能煉出這麼個非同凡響的法相,就說明他應當是一個殘暴的人!
可猴子又分明知道,自家師父不僅不是惡人,反而是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大善人
這一違背了常理的事情,落在猴子眼裡,無疑是奇怪非常的。
或者說,猴子眼中的林六本來就是個奇怪且神秘的人:
法相奇怪,心境奇怪,來歷奇怪,想法奇怪整個就一謎語人!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猴子知道師父不可能害自己,但只要與這法相站在一起,它心頭的警覺就自然不會消停
「真身?那太危險了。」
林六笑著搖搖頭。
苟了這麼多年,他的心中早已形成了一套完備的思維邏輯,簡而言之,就是穩紮穩打,把真身隱於幕後,對外交流幾乎全用託夢和法相來辦。
倒也沒別的原因,主要是西王的教訓太過深刻,這位林六生平第一次見到的神道修行者,用自己前後兩世的生命,為林六接連上演了兩齣反面教材:
兩次,都是真身暴露於人前而死!
如此一來,林六養成苟命習慣便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猴子並不覺得這樣是對的:
危險?
它幽幽一嘆,神道真身雖是脆皮,但也不是完全的手無縛雞之力,師父如此之苟,實在是矯枉過正了
搖搖頭,猴子把這個話題揭過,轉而憂心忡忡地問道:
「師父,咱們真的要幫朝廷鎮壓義軍嗎?」
林六瞅了瞅它,對它的心思一清二楚,於是語重心長道:
「你也知道那些所謂的義軍大都是些什麼貨色,他們嘴上叫得好聽,什麼均田免糧、來了不納糧」
「可實際上呢?他們真免糧嗎?真能耕者有其田嗎?」
「並不會!」
林六嚴肅道:
「我並不知道未來有人能不能做到,但起碼現在這些所謂的義軍肯定做不到,他們攻城略地之後只會搶來搶去,對各地百姓帶來更加深重的災難,既然如此,為何不能鎮壓呢?」
猴子遲疑了一下:
「可是義軍們能興起,本身就是朝廷無道所致,雖然義軍大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朝廷也絕對不乾淨我們如此盲目扶助朝廷,鎮壓義軍,豈不是」
豈不是助紂為虐?
猴子的言語不無道理。
從本心出發,它其實是贊成起義軍的,因為它向來支持被壓迫者進行反抗,被壓迫了就反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能按住一個受欺負的人,不讓他還手呢?
林六一挑眉,笑問它:
「那按你的意思,我們放任起義軍到處攻城略地,且先不談他們燒殺搶掠之事就假如他們軍紀嚴明,從不燒殺搶掠,那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猴子一聽就精神了:
「那自然是打他個天翻地覆!千萬民眾彼此匯合成軍,共同攻打官府與朝廷!」
「要打倒土豪劣紳!要懲罰貪官污吏!要重新分配土地!要讓皇帝老兒滾下金鑾殿來!」
猴子越說越激動,仿佛自己已經在億萬民眾的擁護中打倒了朝廷,一棒打碎皇宮匾額,把皇帝老兒嚇得躲在桌子下面
可林六隻笑著緩緩一言:
「然後呢?」
「然後」
猴子愣了愣,不由撓撓頭:
「然後嘛不就太平了嗎?沒了朝廷,大家就都太平了」
它只是一隻遠離人世的猴子,從沒想那麼多,它眼中的天下太平,就是沒有貪官污吏、土豪劣紳。
林六笑容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