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啦——
東京都冬日的下午,一間老式居酒屋的店門被打開,穿著略微褪色制服的少女,帶著冷氣走了進來。
她放下書包,走到吧檯對面貼著榻榻米的座敷旁,將冰涼的小手湊到煤油爐邊,認真取暖,頭也不抬地問道:
「你是認真的?寫書這件事。」
矮桌邊,盤著腿,正埋頭在稿紙上寫字的林秋樹聞言看了她一眼。
「嗯,快寫完了,一會兒給你看看,食材我都清洗好了,衛生也打掃好了。」
少女的齊頸波波頭顯得十分爽利,略微躬身低頭間,凍得微微有些發紅的嬌小耳朵,從絲綢般順滑的黝黑髮絲間露出一個尖尖。
精緻的小臉白皙乾淨的像是玉石,沒什麼瑕疵,卻也沒什麼表情,顯得很是冷淡,只有眼角淺淺的淚痣增添了一絲哀愁。
修長的雙腿不停交錯活動著,明顯凍得厲害,但沒烤幾下手,她就毫不貪戀煤油爐的溫暖,轉身去吧檯後面開始處理食材了。
看著少女麻利幹練的動作,林秋樹沒感受到太多的青春元氣,反而覺得對方被深沉的疲憊籠罩著。
就在前幾天,他還是在日本教中文的老師,下班後被同事拉去居酒屋聚餐。
被灌醉之後,獨自出門到巷子裡吹風醒酒,結果頭一暈就莫名奇妙到了這個平行世界。
平成六年,也就是94年的東京都。
穿越是該死的,更該死的是身穿,導致他現在和公園裡的流浪漢一般,不但沒有去處,甚至沒有身份!
與三和大神一樣,東京都的流浪漢也難免賣掉身份這一遭。
這倒是讓他顯得不那麼突出了,可也好不到哪兒去。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名為夏川櫻的少女好心將他拖回來,估計早就在冬日雨夜,凍死在街邊巷子裡了。
「投稿需要身份。」夏川櫻手中菜刀飛舞,熟練的讓人心疼。
「用你的可以嗎?」林秋樹同樣頭也不抬地寫字,兩人各自忙碌著,「銀行賬戶也是,稿酬就直接放在你那裡當作食宿費,嗯,如果真的能拿到的話。」
「是不是不太合適?」夏川櫻微微蹙眉。
冒名頂替作者,稿酬還存進她的銀行賬戶——雖說還沒有呢,這些都讓少女有些不自在。
「再沒有比窮困更不合適的了,不是嗎?」林秋樹轉頭看了眼她纖薄的身影。
父親在泡沫破滅後自殺,母親經營居酒屋,艱難支撐家庭並還債,結果今年忽然病倒住院了,重擔便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不管是林秋樹這個無身份,無去處,無錢財的流浪漢,還是夏川櫻這個少女,眼下都顧不得許多細枝末節。
要賺到錢,才能活下去。
至於身份,名氣,利益什麼的,都要放在以後考慮。
「也對」夏川櫻沒有再糾結,自從幾年前父親自殺後,她就沒了笑容,也成熟了起來。
因為有林秋樹提前幫忙清洗食材,今天的準備工作進度要快一些,夏川櫻擦了擦手,離開吧檯,朝林秋樹走來。
「為什麼會同意收留我?店裡只有你一個女孩子,很不方便的吧?」林秋樹將寫好的稿子遞給她。
夏川櫻接過來,看了眼對方,冬日午後的陽光,透過紙窗打在後者清秀的側臉上,散發出一層朦朧的柔光。
本就帥氣的面龐,此刻顯得更加有魅力了。
不過少女可沒有戀愛邂逅之類的奢侈念頭,她現在只想著如何賺到錢,不能斷了母親的住院費。
「明明有著出眾的樣貌,但寧可賣掉身份,也不肯去做牛郎,這樣的人,至少值得試著相信一下。」
「欸?」林秋樹愣了下,隨即才反應過來,不由失笑,「好吧。」
「另外。」夏川櫻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沒什麼波動,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我不確定趕你走的話,你還會不會努力活下去。」
「」林秋樹沒有說話,暗自在心裡嘆息一聲。
這幾年,日本自殺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他那天出現的樣子,又實在像極了破產後自暴自棄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