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場旁的休息室里,格雷維和阿曼德在桌前相對而坐。
他們一邊悠閒的喝著咖啡一邊望著機場,那裡正有一架「阿芙羅」雙座機在跑道上滑行,不一會兒就騰空而起。
「很好的主意!」阿曼德舉起咖啡朝對面的格雷維微微一抬:「我們總算把他送到危險的地方了!」
格雷維眼中依舊有些不舍,他看著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中的飛機,微微一嘆,他要是答應加入右翼該有多好,有了他,右翼將全面壓制左翼並取得全面勝利!
他有許多令人妒嫉到發狂的創意,這些創意甚至連左翼的資本家都無法望其項背。
但如果無法得到,就必須將他毀滅。
因為,他腦子裡的那些創意有可能終結整個右翼!
「一個問題!」阿曼德問:「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製造一次意外或交通事故,比如讓飛機出問題,卻要如此大費周章真的把他送到安特衛普要塞?」
「那會讓人懷疑到我們頭上,阿曼德!」格雷維冷聲回答:「誰都知道我們跟他有利益衝突。左翼盯著我們、軍方也盯著我們,他們就希望我們犯錯,然後再藉此把我們從眾議院趕出去!」
阿曼德臉上露出一絲不解,他朝飛機消失的方向揚了揚頭:「現在,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格雷維拿起勺子在咖啡杯里輕輕的攪著,眼裡似乎有一絲痛苦:「現在,是加利埃尼派他去挽救安特衛普要塞於危難之中,他是英勇戰死在安特衛普的,你認為他們會這麼報道,還是說夏爾的死很可能與右翼有關?」
阿曼德聽明白了,這與戰爭有關。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霞飛的無能,但誰都不願意把他從總司令的位置上趕下來一樣。
霞飛在整場戰爭中唯一能稱道的,就是他按時吃飯睡覺,而這又被媒體誇大為「冷靜的霞飛是法蘭西的鎮靜劑」!
他已經被塑造成了一個英雄,他是一種象徵、一種神話,有相當一部分法蘭西軍民已習慣以他為精神支柱與德國人抗爭。
如果霞飛的神話被戳穿了,這部份人的精神支柱也就倒塌了,那可能會引發一場災難,甚至可能有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導致內亂發生。
同理,夏爾也成了許多人的希望和精神支柱。
如果夏爾在安特衛普犧牲,他們會更願意把這宣傳成一種英勇無畏的精神,至少這能激發法蘭西軍民走上戰場把憤怒發泄到德國人身上,而不是揭穿真相後引發內亂。
阿曼德微微點頭,總是玩世不恭的他這時也不自覺的收起了笑容,他發現自己與格雷維還是有差距的,也認識到了格雷維的可怕之處。
他借著喝咖啡的機會瞄了格雷維一眼,後者正若有所思的盯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有一天,他們之間需要解決內部矛盾的話,阿曼德自認不是格雷維的對手,他可能會死在格雷維手裡。
不過很幸運,右翼始終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所以他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想到這裡,阿曼德臉上再次恢復了笑容。
雙翼機上,戴著飛行帽和護目鏡的夏爾耳中滿是「隆隆」的發動機聲和「呼呼」的風聲。
這種飛機是開放式坐艙,肩部以上都在機體外,沒有任何遮擋硬扛迎面吹來的烈風,如果不是時速只有一百多公里,夏爾相信自己的鼻子都會被吹掉。
不久,夏爾遠遠看見雲霧中冒出一個尖圓柱形汽球,它大得像一艘外星飛船,懶洋洋的飄在空中,像個剛睡醒的胖子慵懶而艱難的轉著身。
初時夏爾還以為那是法蘭西的汽球,但當他看到汽球側面德意志的標誌時不由驚呼出聲:「德國人的汽球,那是敵人的汽球!」
「什麼?」駕駛員沒聽清。
「敵人,那是敵人!」夏爾驚慌的指著汽球的方向,他以為飛行員喝醉了分不清敵我,居然朝敵人的汽球靠近。
但駕駛員卻平靜的回答:「是的,那又怎麼樣?你想去看看嗎?」
忽然夏爾想到一點:一戰初期敵我的空中力量幾乎沒有攻擊能力,飛機和汽球大多用於偵察,因此彼此飛行器相遇甚至還會揮手打招呼。
第七十二章 安特衛普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