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想果然在船塢這邊找到了他。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關麟喃喃的說,「只是這未免也太纖細了些。」
「纖細」一詞放到長寬比不過5.5:1的船上似乎有些不恰當,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的福船基本都是3:1、4:1的身材,此時關麟的話也就不難理解了。
「這樣才開得快。」肖恆笑道。
「哦」關麟老老實實的點頭。
由於羨慕航海知識的緣故,所以關麟最近也開始上夜校了,而且據說成績還不錯,然而艦艇長寬比和速度的問題已經超出了他的所學內容,所以肖恆說什麼他就得聽什麼。
「這艘船參考了福船的結構,不過內部使用的是箱式龍骨,強度上應該要比普通的福船高不少。另外帆形也準備使用三組配備輔助動力的改進型百慕達帆」
肖恆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身邊沒動靜了,就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此時的關麟已經完全陷入到了這艘新船那漂亮的弧線之中了,仿佛戀愛了一般。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成為它的船長?」肖恆忽然問道。
「什麼?我?」關麟微微一愣,「我行嗎?」
「為什麼不行?」肖恆拍了拍關麟的肩膀道,「你可是我手下唯一一個擁有遠洋經驗的船長,不讓你當這個船長讓誰當?」
「可是我」關麟的後半句話說不出口了。
的確,他並不是肖恆的嫡系,而是來自關家。從小他是被關家收養的,由於本身比較出色的關係最後被關家家主收做義子。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過是那無數義子的其中之一罷了,在自己船員面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船長,但在真正的關氏家族的族人面前,他的地位依然與家僕無異。
在肖恆手下做事很愉快也很放鬆,但這並不能掩蓋他是只是一枚棋子這個事實。
關麟清楚的知道,他是且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用來試探肖恆並且收集情報的棋子。入了秦府這麼長時間,關麟很清楚肖恆這個人有多麼深不可測,所以自己的身份和關家背後的用意肖恆不可能不知道!但即便如此肖恆對待他卻也沒有任何的區別對待,這就讓他非常有好感了而現在,肖恆甚至提出讓他做這艘大船的船長!
要知道船長這種職業可跟其他的賬房啊、小廝啊什麼的不一樣,船長可是要開著一艘價值不菲的大船出海的!在這個沒有遠程通信手段的時代,這船一出海就完全是船長說了算了!若是所託非人連船帶貨一起消失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般的小海商都是自己親自出海,而且船上的船員也都是沾親帶故來的。稍微大一點的海商也基本都是宗族勢力,當船長的必定是自家嫡系才會放心。
而像關家這樣坐到了東海頭把交椅的家族,儘管都將所有的船長收做義子了,但他們仍然無法放心,對於各個船長的部下也都特意安排了暗樁監視,至於家人什麼的必須留在家族內部當做事實上的質子那都是基本操作。
雖然肖恆的船上必定都是肖恆的士兵和肖恆的學生,但至少他也沒要求關麟把家人遷來不是嗎?
「你有什麼顧慮?關家嗎?」肖恆淡淡的說,「我本人是無意於關家或者是蒲家為敵的,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發展自身。」
「那發展起來呢?」關麟忽然問道。
「發展起來就等著蒙元打來就撤退啊。」肖恆一本正經的說,「從海路撤退可是要比陸路方便不少呢,而且裝載的人也更多些。」
「」關麟這還是第一次聽聞肖恆要造船的目的,可他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對勁。
終於,想到了哪裡不對勁的關麟開口問道:「可若只是撤離的話,公子只要僱船就好了啊!為何要費盡心機自己造船呢?」
「因為自己造的船才能安裝自己的武器,況且我也不習慣將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若是我們安排婦孺撤退的船隻『沉了』怎麼辦?我可不敢冒這個險。」肖恆淡淡的說。
車船店腳牙裡面的「船」雖然不是指關麟這樣的船長,但關麟也清楚敢於在海上拼搏的人都是什麼性子,若肖恆真的將偌大的身家通過別人的船來轉移不出事的概率真的不大。
「公子真的認為蒙元會南下嗎?我聽聞蒙元與大金乃是世仇這才我大宋又沒惹過他們。」關麟問道。
「你吃魚嗎?」肖恆忽然提了個怪異的問題。
「吃的」關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海上生活的人哪有不吃魚的?
「那魚惹過你嗎?」肖恆轉過身來看著關麟的眼睛。
「我懂了。」關麟嘆了口氣。
大海之上又何嘗不是這個樣子?
那些莫名其妙就被搶劫一空、甚至還被殺人滅口的海商又惹到了誰呢?
一切都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
從有人類的一天起,人類骨子裡的弱肉強食就從未變過,叢林法則至始至終都是人類的生存法則。
只是當社會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吃與被吃的表現形式有所不同罷了。而當時間推移到了肖恆的時代,這「弱肉強食」的表現形式可就比大海上的弱肉強食溫柔太多太多了。
「所以,你的答案呢?」肖恆正色問道。
關麟沉默了許久,忽然單膝跪倒在地:「願為肖公子效死!」
「歡迎。」肖恆滿意的笑道。
關麟是個聰明人,而與聰明人的對話就是如此的舒心——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到肖恆手中所掌握的力量究竟有多麼恐怖!
所以從今天開始世上少了一個關家的探子,多了一個秦家的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