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啊!」
長長的嘆息,仿佛打斷脊樑的老狗在呻吟,夜色沉沉,一群人躲在黑暗之中。
四周漆黑一片,但是其實不能稱之為夜色,因為此時乃是黎明之前,只不過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時間。
這是皇宮城牆的一角,雄偉的建築仿佛巨獸,不遠處的皇宮大門,有燈籠高高懸掛,那裡燈火通明,不似這裡漆黑一片。
但是不知為何,世家一群官員不願去皇宮門口。
他們全都躲在漆黑的角落,面色陰沉的等候著宮門開啟。
以前,他們絕不是如此。
比如就在昨日之前,世家官員上朝之時昂首挺胸,喜歡矗立在宮門之前等候,到處都是他們悠然閒談的聲音。
然而僅僅一日一夜過去,仿佛天和地全都變了樣子。
「輸了啊……」
牆根深處,再次響起嘆息。
竟是王矽盤膝而坐,面色沉沉帶著暮氣。
似乎在一夜之間,他老了幾十歲。
……
咚咚咚!
皇宮裡傳來催晨鼓。
這是慣例的鼓聲,告訴整個長安城一日之晨即將到來,鼓聲九響之後,皇宮的正門就會打開。
那時候,是百官進入的時刻。
王矽忽然緩緩起身,然而身子一陣趔趄,他努力扶著宮牆站穩,臉上漸漸現出決斷之色。
「諸位,世家倒不了。」
身為當世門閥的首領,他必須要給所有的世家官員打氣,否則再這麼暮氣沉沉下去,世家真有可能成為被打斷脊樑的老狗。
他緩緩掃視在場之人,發現許多面孔已經不見,而少了的那些人,昨日已經戰死城中,那全是世家的精英啊,全是能征善戰的猛將。
王矽努力抑制住心底的悲痛,咬緊牙關讓自己臉色看起來平和。
但他目光忍不住又掃視一遍,心底不斷閃過一個一個名字。
翊衛率驃騎大將軍,馮立,戰死街頭。
太子衛率大將軍,謝叔方,血染白虎門。
長安左衛率大將軍,韋廷,身中一百多箭,臨死之時猶然不倒,怒目圓睜發出最後一聲咆哮。
他死的時候已經戰至無兵無卒,然而仍舊持槍而立的堅守著明德門。
還有大將丁節,身體被亂刀砍成一堆肉,他斬殺了天策府的數員猛將,頭顱被掛在了所守之門用來震懾……
……
一個一個名字,一場一場事跡,王矽努力保持平靜,眼中漸漸現出果決。
「諸位,世家倒不了。」
他再次出聲,聲音帶著無比的堅定,大聲道:「昨日一戰,我們輸了,但是輸的只是軍力,並沒有輸掉其它。世家能夠傳承千載,底蘊並不是靠著武力,我們掌握著天下九成的讀書人,我們掌控著古往今來的書籍。若是世家倒了,整個中原就會出現學識上的斷層,所以,我們倒不了。」
他目光掃視眾人,語氣漸漸變得鏗鏘,又道:「天下一罐蜜,世家釀八成,曾經河北的那個顧天涯抨擊我們吸民血髓,但是他也不得不親口承認整個中原的財富是我們創造,世家,經營著無數產業,世家,養活了無數的百姓。而這些,是一個民族的根本!我們的骨頭確實軟,我們的心中確實沒有國,但是,顧天涯曾說我們確實是中原的脊樑……」
這時忽聽一人嘆息,正是崔公仰天而嘆,語帶自嘲的道:「顧天涯說我們是中原的脊樑,但他並沒有說我們是民族的脊樑。」
說著看向眾人,苦笑又道:「這兩種脊樑不一樣,所謂的中原脊樑只是因為我們攥著大筆財富。能夠經營產業,養活一些百姓……所以,他說的『脊樑』之詞並不是讚譽我們。」
「但這已經足夠了。」
王矽大聲而辯,道:「連顧天涯都說,我們手中的巨大財富乃是整個中原的脊樑。這是各家各族的祖祖輩輩幾百年上千年積攢,不是靠著一場刀兵就能被人奪去的。就算我們拱手讓人來奪,別人不經過三五十年的時間也奪不乾淨。況且,吾等會心甘情願讓人奪嗎?顧天涯的『脊樑之詞』雖然不是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