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兩地的儒生雖然臉疼,雖然嘴疼,但是聽說要見嬴政,心中還是有些興奮的。
當然了,儒生們興奮,並不是因為要見皇帝了,絕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們是因為可以直斥暴君之非了,展現自己鐵骨錚錚的機會到了。順便,也要措辭嚴厲的控告一下李水和李信。
讓他們為剛才的魯莽付出代價!
儒生,個個都是文學家,很快就打好了腹稿,當他們走到嬴政宮殿跟前的時候,甚至已經潤色的差不多了。
很快,有個小宦官走出來,說道:「陛下有令,召齊魯兩地儒生覲見。」
儒生們有些不快,心想:這話聽起來,好像我們迫不及待,求著皇帝要見我們似的。其實我們是被請來的
不過,現在嘴不太方便,先不忙著抗議,過一會再說吧。
他們被小宦官帶著,進入了豪華的宮殿。
有儒生看著這裡的雕樑畫棟,感慨的說道:「民脂民膏,百姓血肉啊。以千萬人之心,供一人揮霍。此等慘相,我不忍看,也不忍去想啊。」
李水幽幽的說:「諸位,這可是齊王留下來的宮殿。怎麼他建造宮殿的時候,不見你們進諫,他住進宮殿的時候,也不見你們進諫。」
「現在齊王沒了,陛下住進來了,你們卻滿腹牢騷呢?你們是不是對當今天子不滿?還在留戀著故齊?」
「我看你們頗有不臣之心啊,你們不會與反賊有來往吧?」
儒生們哪見過這個陣仗?頓時唬的面色發白,爭辯說:「你不要誣陷我們,我們哎呦。」
這些儒生爭辯的時候有點著急了,嘴張的大了一點,然後撕裂了傷口,出血了。
李信笑眯眯的看著淳于越:「姐丈,他們和你都是儒生,你們是一類人嗎?」
淳于越嘆了口氣。
他感覺這些儒生,簡直是醜態百出,所提的意見也是雞蛋裡面挑骨頭,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有個屁用?
淳于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以前竟然和他們一樣。
幾分鐘後,他們見到了嬴政。
嬴政看著走過來的齊魯儒生,微微一愣,心想:齊地的風俗,確實有些特別啊。這些儒生,怎麼個個將臉抹的這麼紅?
隨後他又發現,這臉好像是被打紅的。
還沒等嬴政詢問,這些儒生就紛紛叫嚷道:「陛下,李信與槐穀子二人,囂張跋扈,平白無故,將我等毆打成這樣。請陛下為我等做主。」
嬴政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討厭這些儒生的口氣。雖然聽起來禮貌,但是這裡面總有一絲命令的意味在裡面。
嬴政看向李水和李信:「你們打他們了?」
李信說道:「是。」
嬴政漫不經心的問道:「為何打人啊?」
李水隨口說道:「因為他們是反賊。」
嬴政:「」
他早就熟悉李水的套路了,所以也不以為意,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而齊魯兩地的儒生則不幹了,他們頓時大聲的爭辯起來了。
他們爭辯的挺厲害,但是所說的大多都是陳詞濫調,什麼仁義,什麼忠信
嬴政根本連聽都懶得聽。
他淡淡的說道:「反賊一事,容後再議吧?朕有其他事情要問你們。」
儒生們一臉茫然:「反賊這麼大的事,容後再議?其他的事能有這件事重要嗎?不把這件事分辨清楚了,怎麼說其他的事?」
於是儒生們又是一輪爭辯。
嬴政聽得越來越煩,扭頭看向李信:「這些人,如此無禮,掌嘴。」
儒生們懵了:我們無禮?我們是最懂禮的啊。
於是儒生們又開始鐵骨錚錚的覲見。
其中一人站出來說道:「做帝王的,應當虛懷若谷,有容人之量,怎麼能動不動就打人呢?」
有另一個人站出來說道:「陛下親近佞臣,聽不得忠言直諫,長此以往,大秦豈不是會」
嬴政喝了一聲:「李信,你還在等什麼?」
李信無奈的搓了搓已經打得發麻的手掌,然後走到那些儒生跟前,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痛揍。
一刻鐘後,儒生們都老實了。因為李信重點照顧了那些說話說得多的儒生。
等他們安靜下來之後,嬴政淡淡的說道:「朕召你們來,是詢問祭祀泰山之事。爾等可知道其中的典章禮儀啊?」
儒生們聽嬴政問到禮制,不由得心裡發癢。
雖然剛才被嬴政打了,他們心中十分生氣,但是依然忍不住想要發言。
其中一個儒生侃侃而談:「祭祀泰山,乃是與上天溝通。而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想要取得上天之歡心,必須重在德行,實行仁政。」
嬴政:「」
他有點懷疑這些儒生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自己問的是封禪泰山的事,怎麼話題歪到仁政上面去了?
儒生說了一大堆,什麼巧言令色鮮矣仁,什麼君子遠庖廚之類的話。
然後話題才拐了回來,向嬴政說道:「因此,陛下在祭祀的時候,要體現仁。何謂仁?體恤民力謂之仁。愛惜萬物謂之仁。」
「因此這祭祀嘛,不能鋪張浪費,要一切從簡。不能大興土木,傷及山上的禾苗野獸。」
嬴政:「」
他有些不悅的問道:「那具體應當如何做呢?」
儒生說道:「首先,在登山之時,要用蒲草將車輪包裹起來,以免損傷山上的一草一木。」
「其次,在祭祀的時候,不要鑿石築壇,只在山上掃出一條小路來,勉強登上山頂,選一個平整的地方,念誦祭文便可以了。」
「封禪泰山,重要的是一個心誠,而不是什麼排場。」
嬴政冷笑了一聲:「簡直是荒唐。你們口中所言,還不如小民祭祀祖宗。你們就不怕怠慢了上蒼嗎?」
另一個儒生站出來,爭辯道:「只要陛下心思誠懇,上蒼就不會覺得受到了怠慢。若陛下心懷暴戾,則此為假仁而非真仁。那麼排場再大,也是毫無用處。」
嬴政看向淳于越:「你是當世大儒,你以為如何?」
淳于越躬身說道:「臣以為,諸生之法不可取。」
齊魯兩地的儒生勃然大怒,頓時指責淳于越乃是儒家敗類,背叛了先賢哲人的教誨。
淳于越如同老僧入定,對這些指責充耳不聞。
李水感慨的對李信說道:「李兄,如今姐丈已經深得我真傳了。」
淳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