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沉吟了約莫盞茶功夫,心裡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並未被西域諸國遣使來賀的消息沖昏了頭腦,貿然接受金國突厥兩國的修好文書。
一旦自己接受了兩國的修好文書,等來年開春,再想用兵北疆就會變得師出無名,不在占有大義一方。
然而若是不接受,大龍現在到來年開春是否能夠一帆風順,順利的用兵北疆還是一個未知數,其次不接受的話,萬一兩國被逼的走投無路,見到投降稱臣無用,打算背水一戰博取一線生機又該如何?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眼下兩國還不是兔子,而是兩隻傷痕累累的餓狼。
心思百轉千回,李曄也無法拿定主意,接受修好文書與否。
「諸位愛卿,以你們之見,我大龍是否應該接受金國,突厥兩國的修好文書呢?」
自己拿不定主意,李曄便將心思放到了殿中諸多的臣公身上,集思廣益總比自己一個人拿主意的要強。
「臣戶部左侍郎潘雲,參見陛下。」
「潘愛卿免禮,不知潘愛卿有何建議。」
潘雲瞄了一眼靜思的柳大少一眼,沉吟了片刻舉著朝笏恭敬的看著李曄。
「回稟陛下,臣以為應該接受兩國修好文書。」
「哦?不知潘愛卿有何高見?」
潘雲錯開身子舉著朝笏朝著殿外一指:「回稟陛下,今年的雪勢大的非比尋常,根據以往史料記載,大雪之後必有疫情發生。」
「前些日子,各地州府戶部轄下官員紛紛上書戶部,闡明了各地州府的情況,截止目前,據臣所知我大龍已有七成州府大雪封路,車馬難行。」
「如此雪勢,前所未有,疫情之事不可不防啊,尤其是積雪久久不化,來年的春稅各地州府怕是將近五成地方無法按時繳納國庫之中。」
「一旦有大疫情發生,憑藉五成國庫的稅收,治理疫情綽綽有餘,可是若是再次想西北,東北兩線用兵,只怕是有些力不從心。」
「自睿宗瑞安二年開始,截止陛下永平元年年底,我大龍年年有戰,歲歲用兵,國庫雖然日漸豐盈,可是卻並無過多剩餘。」
「倘若此時不接受兩國修好文書,來年必定又要用兵,臣擔心一旦戰事與疫情同時發生,國庫將無力支撐啊。」
「治理疫情的消耗比之北疆用兵的消耗相差無幾。」
「如今戶部姜老尚書致仕,代尚書不知所蹤,右侍郎告老還鄉,臣一個人苦苦支撐戶部,不得不提前給陛下敲一個警鐘,如有冒犯不妥之行,還望陛下恕罪。」
「臣說完了。」
潘雲的話令朝堂之上的議論聲消失了下去,紛紛陷入了沉思之中。
高坐龍椅之上的李曄也是皺起了眉頭,他登基尚短,根本不知道治理偌大的一個國家是多麼麻煩的事情。
吏治,民生,軍事全都要事無巨細,面面俱到才行。
若是如潘雲方才說的那樣,一旦大疫發生,來年自己想要用兵的話可就難了。
後方不穩,前線安能用兵。
民心安穩是一個大問題,若是疫情爆發,北疆補充新的兵卒更是一個大的問題。
若是不小心將染有疫病的青壯年徵召入伍,只怕未曾平定兩國,己方將士便先被疫情給干倒地了。
李曄看了一眼殿外宮殿樓宇上厚厚的積雪沉默了下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諸位愛卿,還有何高見?」
聽著李曄的問話,殿中的百官沒有一個出來答話的。
潘雲方才的話語仿若一柄利刃懸在他們的心頭之上,能坐在這裡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可以根據潘雲的話聯想到後面可能發生的問題。
說到底,最終還是一個錢字。
只有錢還不行,還得有糧食才行。
無論是治理疫情,還是用兵,都離不開錢糧。
你就算是有百萬雄師,千萬大軍,沒有糧草支持也不行,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乃至空著肚子去幫助朝廷打仗吧。
霎時間,大殿之中寂靜的落針可聞,百官心思各異的想著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