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推開窗牖,遙望著天空中的瘦月,時常能想起在黑崖的日子。
魔門在黑崖之上,那是一座古老山林間斜刺出的孤峭山石,小時候教他識字的師姐說這座山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它沐浴了魔的鮮血。
在魔門的神話傳說里,魔頭的鮮血是黑色的,它可以輕易滲透岩石堅固的表層,污染一整塊山崖,但魔王本身的肌膚卻瑩亮如玉,看不出一點污濁的痕跡。
當時的師姐還給他講了許多故事,在那些故事裡,神明皆作惡多端,鮮有仁慈,只是他識字太快,一個月就完成了學業,許多故事都沒有聽到後文。
幼年的記憶已遠,林守溪收回思緒,耳畔是雲空山的風聲。每一縷吹上面頰的風都被群山濾過,清澈溫和,這裡甚至比他的故鄉更美,若久居其中,很容易挫去銳氣,忘記仙人真正應爭鬥之物,而重新淪回人與人的鬥爭里。
林守溪沐浴更衣,收拾好了行禮。
他並沒有什麼行禮,細數全部家當也只有一把不完全屬於他的湛宮和一瓶他從慕師靖那偷回的合歡散,他今日偷偷數了數,瓷瓶中的丹藥尚餘十粒,也不知可以吃到什麼時候。
除此以外,道門樓主還贈給了他一些驅邪除魔的法寶,這些法寶看上去質樸凝練,卻是珍貴非凡。
他來到神山不過兩日,清晨就要離去。
若是順利,這裡到妖煞塔所需的路程也不足十日,他與小禾的相見似已近在眼前,他甚至忍不住思考見面之後應該說些什麼。
鹿的鳴叫聲在庭中忽然響起,林守溪回過頭,看見一襲清麗絕倫的雪衣無聲飄來,正是楚映嬋。
楚映嬋被多留在了仙樓一會兒。
她將一捧新摘的花遞給了小白鹿,隨後裙擺輕緩地走入青玉色調的樓中,夜色深沉,女子的白衣明明樸素無光,卻又似能抖露月華。
「師尊尋你何事?」林守溪問。
「沒什麼,只是交待一些事宜而已。」
楚映嬋掩上門,走到林守溪的身邊,將一個包裹遞給他,林守溪翻開,竟是幾本他正缺少的丹藥秘籍。
體內爐鼎煉丹的方式有二,一是吞入相應丹藥,讓它為自己逆推出丹藥的煉製方式或解法,二是修習相應秘籍,以秘籍煉製相應丹藥。
方才上樓時,楚映嬋也被師尊問及了那個問題,師尊話未說完,楚映嬋便選擇了忠告,師尊於是給了她忠告,『不要打斷為師說話』,幸好今日師尊似是累了,也未再責罰什麼,只是將一些事特意叮囑了。
「她說了什麼?」林守溪問。
「她讓我路上務必照顧好你,甚至要寸步不離地留在你身邊,她還說這很可能是我重塑道心的契機。」
楚映嬋注視著他的眼眸,平靜的話語中帶著些許妒意:「師尊對你可真是出奇地好,她甚至起過要親自為你去撈回小禾的念頭,只是這樣的相逢太過無趣,師尊也只是提了一下。」
能讓師尊這般關心的人,楚映嬋還是第一次見。
「我或許和她的某位故人生得很像。」林守溪坦誠道。
「故人?」楚映嬋疑惑。
「嗯,或許我很像她父親年輕時的模樣。」林守溪做出了自己的推測。
「……」楚映嬋抿了抿唇,沒敢接話。
當然,林守溪內心也不太認同自己的推測,他不認為像自己這般人淡如菊者,生女兒也應是嫻靜的大家閨秀,而非師尊這樣的。
這對有名無實的師徒簡單地說完了話,很是恭敬地告辭。
楚映嬋回到自己的房間,走入屏幔遮掩的籠紗繡榻,將黑尺放在床邊,就此睡去,她闔上了眼,卻並未入眠。
一個時辰之後,天已蒙蒙亮,無法入眠的楚映嬋從榻上起來,在中庭間再次遇見了林守溪。
庭中月色空明,林守溪正在看白鹿吃草,盯著鹿角發呆,仿佛角尖上藏著一個王國。他們看到了彼此,卻誰也沒有說話。
清晨。
白祝早早地騎著雲螺從山上下來了,門主小師姐要下山了,她作為楚門的副掌門兼左右護法自要來送別的。
「白祝聽說妖煞塔是很危險的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罪戒之劍 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