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夏朴那邊電話來了幾個,催促小白回家吃飯。小白得回去了,等睡覺的時間再過來,像之前每天做的那樣。
照理說,他走時得將地心人帶走。
但它堅決不從,嚇得像是被帶出這個門要被他殺掉一般。
拉鋸半響,最終,夏兔想出了解決辦法。
「我把它鎖在臥室里,等你回來。你回來後,我們再放走它。」
——鑑於地心人驚人的鑽孔能力,儲藏間、衛生間、臥室、柜子,要是它想走,哪裡都關不住它。
小白立刻反對:「不可以,它要是出來傷害你怎……」
「它想活到明天。如果我出了事,它連今晚都活不過,對嗎?」夏兔打斷小白的話,堅定的眼神里寫滿對他的信任。
話雖沒錯,但……小白陷入了沉默。
夏兔轉身,與蜷成一團的地心人溝通:「所以,這樣處理可以嗎?等他回來你再走,回來後他時時刻刻和我一起,也沒有時間在明天結束前殺掉你了。」
這對它來說無疑是最佳的保護,地心人感激地沖她點點頭。
小白惡狠狠斜了它一眼,在夏兔看不見的地方對它亮了亮自己的牙齒。
地心人瞬間繃緊身體,縮回角落。
……
夏兔本以為,地心人被小白一嚇,能學會安分。
不想,小白剛走沒多久,它敲響了隔開客廳和臥室的那扇門。
家這麼大,它刻意拔高的音量,她自然是聽得清的。
「善心的人,請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吧。我不會寫字,你能不能……幫我寫幾個字?」
剛整理好屋子的夏兔正在吃自己煮的清湯麵,聽到它的聲音思索了一番,擦擦嘴、拿了紙和筆,走到門邊。
「你想寫什麼?」她問。
門內靜默了一陣。
「明天,是我想見的那個人的生日。禮物已經準備好,但我不打算當面給她了。」
地心人的聲音低低的,與濃郁的夜色一般,壓抑至深卻泛著刺骨的涼。
「可想著,總覺得不太甘心。又想留下點什麼,能讓她記得我……地外的人們生日時,會在卡片上寫什麼呢?」
夏兔想了想,說:「一般是寫,『祝你生日快樂』,再加上署名。」
「好。」門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請幫我寫……祝李知生日快樂。署名的話,寫『大樹』。」
一張套著塑料保護套的小卡片,從門縫裡遞出來。
她接過卡片,聽那地心人悶悶地補充了一句。
「算了,不要寫署名比較好。」
卡片的塑料套髒了,裡面還是乾淨的。外面的圖案是一個卡通小女孩,頭上戴了蝴蝶結。它摸著是暖乎乎的一片,仿佛一直被貼身放著。
夏兔按它的要求,仔仔細細寫好卡片。
為防止水筆留下印子,她用面巾紙把卡片裡面印一遍,卡片外圍和塑料套的污漬也被她細心地擦拭了。
賀卡是傳達美好祝願的媒介,要認真對待才行呀。
……
關於「李知」和「大樹」之間的故事,直到好幾個月過後,夏兔才從小白那裡偶然聽他說起。
為了抓住逃走的地心人,小白潛伏在孤兒院有一段時間。叫大樹的地心人死前想要見的那人,正是當時他找到它們的關鍵線索。
從地心鑽出的餓鬼,所到之處不留活口。它生命中遇見的唯一一個、特別的例外,是那個「李知」。
大約是地心人成功出逃後的第二年,他們遇見。
女孩生活在一個三代同堂的美滿家庭,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說過許多關於靈異神怪的睡前故事,見到從地下鑽出的東西,不但不害怕,還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她以為碰見的是土地公公。
逢年過節都要燒香拜佛,她可有經驗。之後,李知開始有模有樣地學長輩拜佛的樣子,對著「土地公公」出現的地方,虔誠地供奉和許願。
她的貢品總是被吃得一點不剩,同時,她的心愿也能被「神仙」迅速滿足。
被土地公公照顧,可不是每個小孩都能有幸碰見的事。
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