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心情

    天氣真好啊。

    柔軟棉白的雲像布滿頭頂的煙塵一樣飄向天空的另一端,如絮狀般絲絲縷縷。

    葬禮就在這樣的天氣里開始了。

    而當天空下起小雨,棺材變成了一具位於地下的骨灰盒,伴隨著高高低低的哭泣聲,葬禮也就這麼結束了。

    楚聽烏從頭到尾都沒有哭,她甚至打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因此沈躍回頭看她,只看到她冷漠又乾淨的臉。

    「你……」他回頭看了看現任妻子微蹙的眉,「你媽媽怎麼說?她今天還回得來嗎?」

    楚聽烏:「她說,你要是不想要我的話,她可以給我生活費。」

    沈躍:「我是問她的車——算了!」

    沈躍的臉色在陰天下有些黑:「就她給得起生活費?我不也一直在給你錢嗎?我和你媽媽離婚都十年了,你怎麼還是這副長不大的樣子,一天天擺臭臉色給誰看?而且你祖祖都走了,你怎麼都不哭的?」

    沈躍和陸岑音離婚後,楚聽烏就被交給了沈躍的媽媽,也就是她親祖母照顧,當時她的名字還是沈聽烏。

    那個現在已經下葬的女人多年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得知兒子和兒媳離婚,兒子要了孫女的撫養權卻不願意養之後,乾脆地給楚聽烏改了姓——而且改完後才通知了沈躍。

    楚聽烏疑惑:「我沒有哭,祖祖要是活著都不會不高興,你在不高興什麼?」

    沈躍一噎。

    想了想,他又換了個話題:「既然你媽媽這麼說了……暑假結束後你就去金城讀高一吧,她一個月給你多少生活費?」

    他可以給前妻的雙倍。

    十年過去,他已經事業有成,不再是之前那個需要前妻家出財出力扶持的人了。

    楚聽烏:「五萬。」


    沈躍:「……多少?」

    楚聽烏默默看他,在生身父親幾乎要捏著鼻子認下之後,才慢吞吞改口:「說錯了,好像是五千吧?」

    沈躍:「……爸爸每個月給你兩萬,你記得照顧好自己。」

    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帶著他的妻子和二女兒匆匆開車走了,住在隔壁的鄰居幫楚聽烏把剩菜剩飯都裝進冰箱,自己也拿走了幾袋,然後告辭離開。

    但鄉下的鄰居說話聲音都不小,即使已經出了院子,楚聽烏還是能聽到,他們以這場倉促又昂貴的葬禮作為話題交談著——

    「阿楚的兒子出息咯,那輛車,乖乖,要好幾百萬吧?」

    「唉,出息又怎麼樣,還不是不怎麼回來,還把大孫女兒丟給阿楚養,怎麼不接她去城裡的?」

    「那老房子不也翻修了嘛,以後就是孫女兒的。」

    「我們地兒這麼偏,房子值幾個錢?當初不是說要造景點,造度假村的嘛,又沒影了……」

    「也不知道阿楚的兒子當大老闆了,會不會來造度假村?」

    楚聽烏扣上了門,回身打量這座小院。

    小院坐落在落鳳城的鄉下,交通還算便利,附近有兩個學校,從這裡步行到穿過整個落鳳城的貴水河只需要二十分鐘,所以附近村子裡的人都很會游泳。

    院子翻修過,重裝了水電,地上鋪了一層青磚,此時磚面被小雨洗得光滑發亮,主屋也翻修了,可能是沈躍一有錢就想展示一番。但楚淑怡不喜歡別墅,因此一百多平的房子乍一看還是很古樸,住著卻很舒服。

    一層的屋檐下原本掛著鳥籠,後來改造了一番給燕子作窩,二層只有不太高的閣樓,掀開後一半用作楚聽烏和祖祖打羽毛球的地方,另一半圍起來種花,只是羽毛球總是打到花叢里,因此花叢後來又開闢出一條人踩出來的小道。

    風吹過,枯葉灑在院子的魚池裡,屋檐下的躺椅還在搖搖晃晃,楚聽烏從房間裡抱出來一件已經睡軟了的毛毯,把自己團起來,躺在躺椅上睡著了。

    陸岑音是在天徹底黑下來後才回來的。

    開車的是楚聽烏的大哥陸聽瀾,雖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但兩個人上次見面還是過年,都有些生疏與尷尬。

    ——不過陸聽瀾總覺得只有自己在尷尬。

    妹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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