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季平如今還伴隨著低燒不斷的情況。
義妁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也是因此,最近幾日才她不得不命人效仿劉據此前的做法,找來了許多胡蒜提煉大蒜素,以求起到劉據此前所說的「消炎」作用。
但即使是這樣,季平的情況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的年紀終歸還是太大了,六十歲放在後世或許還不算太老,但放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毋庸置疑的長壽,因此才會有「七十古來稀」的說法。
任何時候藥物都只是輔助,主要還是依靠人體自身的修復能力來對抗傷病。
哪怕放在後世,對於到了一定年紀的老人,也只能採用保守的治療手段,能不開刀就不開刀
「義孺子不必寬慰老朽,老朽的身子,老朽心中有數」
季平的喘息急促卻又虛弱,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卻浮現出些許艱難的笑意,
「只要義孺子腹中皇孫無虞,老朽便也便也算沒有負了殿下的信任,就算死死也可以瞑目了。」
「唉!」
聽到這裡,一旁的董仲舒見義妁又背過身去偷偷擦拭眼淚,終是嘆了一聲,走上前來扶住季平的肩膀,
「季賢弟啊,你才活了多久,與老夫相比你都還年輕了幾歲,怎就張口閉口都是生生死死的晦氣話?」
「要老夫說,你老老實實聽從義孺子的醫囑便是,她說你過些時日便可康復,你便一定可以康復,老夫可還等著你日後再去後院與老夫斗六博棋呢,你不會忘了吧,上回你還說想出了新的策略,要將老夫殺的丟盔棄甲嘞。」
「其實不瞞伱說,老夫也想出了新的策略,就等著你起來斗上一斗。」
說完,董仲舒又回頭看向義妁,笑著躬身道:
「義孺子,季平方才所言也不無道理。」
「你如今身懷六甲,更加不可過度操勞,否則季平看在眼中亦無法安心養傷,倘若義孺子再因此不慎引動胎氣,季平內心必定焦急愧疚,便是本來可以康復,恐怕也要將自己活活急死了。」
「再者說來,這裡尚有老朽與一眾僕從看護,倘若真有什麼需要義孺子指點的地方,自會前去相請,難道還敢耽誤了不成?」
「因此依老朽所見,義孺子也該先回去歇息」
正說著話的時候。
「報!」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報道,一名中盾得到許可後快步走了進來。
「義孺子,董少傅,季詹事,太子回來了。」
「殿下!」
聽到這個消息,義妁身子顫了一顫,原本極力克制的淚水再也管束不住,立時淚如雨下,幾乎哭出聲來。
「殿下」
季平亦是艱難的抬了抬脖子,仿佛想要起身,但最終卻更加脫力的伏在了榻上。
「你們幾個,務必看護好義孺子與季詹事,老夫前去迎接殿下!」
董仲舒特意向屋內的幾個僕從交代了一聲,隨即快步向外面走去。
才出了房內,他的眼角竟也在不知不覺中濕潤了起來,仿佛忽然之間有了依靠一般,心中的屈意放肆升騰起來。
儘管劉據年紀尚輕,與博望苑的一眾從官相比只能算是一個未經事的少年,甚至在季平和董仲舒這樣的老者面前,更像是一個孩子。
但不知從何時起,他便已經成了博望苑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
這絕不僅僅是因為劉據那高貴的太子身份,太子身份雖然在所有人之上,擁有的權力可以令人畏懼與屈服,但卻未必能夠得到一個人發自內心的敬意與信任,更不要說成為所有人矢志不渝的主心骨。
見率人出來迎接自己的人不是季平,而是董仲舒,劉據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繁文縟節都省了吧,董公,我不在的這些時日,府上可出了什麼事情?」
「殿下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是這麼回事」
董仲舒怎敢怠慢,一邊將劉據迎入博望苑,一邊簡明扼要的將發生在了季平身上的事說了一遍。
事情果然與江充有關,就發生在江充被封作繡衣直指之後,也就在半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