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的突然造訪有沒有給劉據帶來驚喜不說,卻讓太子府的從官和僕從徹底懵了。
他們雖侍奉太子多年。
但這些年天子從未踏足博望苑,他們哪裡知道該如何接待?
值守大門的舍人一見到駕六金根車,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雙腿發軟,歪歪扭扭的向府內跑去通報。
剩下的侍衛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阻攔就更加不敢了。
於是乾脆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嘩啦啦全都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抬,嘴裡不住的喊著「恭迎聖駕」。
而等到消息傳到劉據那裡時,太子府上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煮茶的不知該用什麼茶葉,備宴的不知該用什麼飯菜,巡守的不知該站在樹下還是亭邊,掃地的不知該右手在上還是左手在上
總之,幾乎每一個人都像是無頭蒼蠅一般無所適從。
好在太子冼馬郭振和太子詹事季平還能勉強穩住。
二人一看這種局面,當即親自出去安頓,才讓太子府重新正常運作起來。
「殿下,天子多年來首次登門,你也應立即換上朝服前門迎接,萬不可失了禮節。」
見劉據還是一身隨意的常服,郭振立刻召來近侍,「快快快,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為太子整理儀容,換上朝服恭迎聖駕!」
「相比這種小事,你就不好奇我父皇忽然登門造訪,所為何事?」
劉據卻站著沒動,微微蹙眉做沉思狀。
「殿下,這不是下官可以好奇的事啊。」
郭振苦笑一聲,又連聲催促,「殿下還是快去換朝服吧,時間緊迫,來不及了!」
「人都到大門口了,現在換也來不及。」
劉據搖了搖頭,邁開步子就向外面走去。
穿著上的問題他根本不在乎,若是能因此引得劉徹不滿,那對他來說反倒是好事。
他現在不解的只有劉徹此行的目的。
「矯制不害」的詔書前腳才送過來,後腳劉徹就又忽然親自來訪,這件事很不尋常。
有什麼事不能在詔書裡面說麼?
或者說劉徹既然要來,有什麼旨意當面說就好了,又何必傳詔?
這多少有那麼點脫褲子放屁的味道吧?
又或者
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適應,劉據覺得自己開始長腦子了,也可以說是政治智慧有所提升。
他開始逐漸學會了從政治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就像這次。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劉徹前面十幾年都沒來過太子府,這次忽然前來,有沒有可能是一場秀?
秀給誰看?
自然是給朝堂內外的那些人看!
經過這次治水的事,他在很多人眼中已經成了「昏聵不仁」的太子,朝野之中必定有不少人反對他,甚至坊間已經有了他將被劉徹廢掉的傳言。
而劉徹這次造訪,應該可以向外界傳遞一個父慈子孝的假象。
如此某種程度上應該就可以壓制那些反對他的人,令傳言不攻自破,同時還可以穩定朝局。
況且劉徹也有理由這麼做。
畢竟這次
他雖然毀堤淹田,但卻歪打正著,成全了劉徹的封禪計劃,讓他利用董仲舒的天人合一刷了一波聲望。
這個父皇現在心情美著呢。
想到這裡。
劉據的心又沉了下去。
這樣一來,他的廢太子計劃豈不是要從負數開始了麼?
真難,要不乾脆躺平老老實實做太子吧?
可是
劉據忽然又想起了史書中的記載。
現在他還有衛青這個舅舅撐著場子,等過幾年後衛青死了,那些反對他的人將更加肆無忌憚,而沒有了衛青的管束,衛氏外戚也將愈發乖張。
再加上劉徹年紀越大越是多疑,做起事來喜怒無常,人心說變就變。
另外還有一個被懷了十四個月才出生的劉弗陵,一出生就被劉徹視作堯帝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