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的鳥……
聽到劉據如此直白露骨的警告,尤其表情和語氣還自使團出發以來頭一回如此嚴肅正經,絲毫不像是在說笑。
安國少季腦子只覺得心中一股子無法言喻的羞愧直衝天靈蓋,撞得腦子裡面嗡嗡作響。
下一刻,他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告罪:
「殿下恕罪,下官定將殿下的話銘記於心,與樛氏劃清界限!」
說著話的同時,他心中卻還有些許不解。
他覺得天子特意命他出使南越國,就是因為這段戀情。
可如今劉據又如此著重警告他不要與樛氏私下接觸,難不成是他之前會錯了意麼?
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而且這一路走來,使團的人都已看出劉據不是一般人,更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荒唐不羈,安國少季也不例外。
現在劉據才是使團的首腦,為了自己的鳥和命,他也不得不聽!
然而安國少季並不知道。
劉據其實是通過史書中的記載來決定此事的。
在史書中安國少季來到南越國之後,很快便公然與樛氏私通,而此事自然而然的就被呂嘉利用了起來,在南越國朝野內外當成喜聞樂見的黃段子快速傳播。
以至於南越人不再信任樛氏的同時,對大漢使團也沒有了任何好感。
而在劉據接下來的計劃中。
則非常需要南越人信任樛氏,也非常需要南越人對大漢使團維持起碼的好感與敬畏,因此決不能允許此事發生。
「起來吧,我只是將醜話說在前頭,並無怪罪你的意思。」
見安國少季如此表態,劉據笑著微微擺了擺手。
「謝殿下。」
安國少季方才緩緩起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依舊有些無所適從。
一旁的終軍看到這一幕,早已躬下身子,低垂著目光佯裝不在。
不過他心裡卻已經笑的前仰後合。
這位太子還真是與眾不同,那安國少季活了大半輩子,應該還從未聽過似「管好你的鳥」和「你鳥你命皆休」這般直白的警告吧?
「我雖自詡有雄辯之才,但若遇上太子殿下……還是儘快甘拜下風為妙,免得不知如何自處。」
正當終軍心中如此發笑之際。
卻見劉據又側過頭來看向了他:
「終大夫,你棄繻請纓的佳話我也早有耳聞。」
「殿下謬讚,這些事不值一曬。」
終軍連忙回過神來,自謙的同時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這是輪到我了麼,我和樛氏可沒有戀情,在南越國也沒有熟識的人……
結果卻聽劉據又道:
「的確不值一曬。」
「你曾說過你無橫草之功,卻得列宿衛,空食祿五年,私下裡常為此感到羞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次出行之前,你還對我父皇說過『願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的話,對不對?」
終軍聞言立刻挺起胸膛,面露慷慨之色:
「殿下,下官來此確有此心,若南越王出爾反爾不肯舉國內附,下官便是豁出性命,綁也要將其綁回長安,聽憑天子發落!」
「不錯,很有精神。」
劉據搖頭笑了笑,又道,「不過我知道綁人不是你的專長,那是我的專長……雄辯才是你的專長,我現在就有一個能讓你發揮專長、立下功勞的機會。」
「請殿下明示,下官定全力以赴!」
終軍立刻施禮請命。
「等到了番禺,我將會辦一些大事。」
劉據道,「這些大事無論對錯,無論歪正,你都必須給我說出一個令南越人信服的道理來,死死堵住他們的嘴。」
「你當初能夠助我父皇辯倒徐偃,令他甘心受死。」
「想來此事對你來說也不難吧?」
終軍聞言終是猶豫了一下:「……只是不知殿下要辦什麼大事?」
後半句話終軍終歸沒敢問的太過直白。
怎麼就「無論對錯」「無論歪正」了,這話說的像是提前預告一般,怎麼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妙的事情發生呢?
「什麼事你就不用管了。」
劉據略微收斂了些笑容,正色道,「你只需記住,你若辦不到,自此使團與南越國接洽時,你也就沒有出席的必要了。」
「請殿下放心,下官定不辱命!」
終軍愣了一下,連忙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證。
……
幾日後。
使團在呂方的一路護送下進入南越國王都——番禺。
與後世的繁華截然不同,現在的番禺還是一座臨海小城,雖然修建了高大的城牆,但還遠稱不上車水馬龍。
而且。
現在的番禺大街上尚且看不到成群的崑崙奴,不會教人誤以為來錯了地方。
待來到南越國王室所在的長樂宮時,為了表達對大漢使團的歡迎與重視,王太后樛氏親自帶領越王趙興和一眾官員護衛出宮迎接。
此間禮節無需贅述。
一個時辰後。
大漢使團已被安置妥當。
樛太后隨後設下私宴,邀請劉據與使團中的上官出席,為眾人接風洗塵。
席間劉據自然坐了西方尊位,使團中的官員則位列北方次位,樛氏與越王趙興只能屈身坐在南方。
等上齊了酒菜,舉杯寒暄之後。
樛氏終於起身屏退了一干侍者,接著眼眶便迅速紅了起來,作出一副委屈無助的模樣垂淚道:
「太子殿下,諸位上官……」
說到「上官」二字時。
她的目光悄然略過自見面便始終垂首迴避的安國少季,媚態如勾的眸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