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李雲棠的小皇帝,漸漸有些入神,倏忽間她靈光一閃,對售賣寶鈔一事,突然有了個絕妙的建議,接著不假思索地開了口:
「雲棠,朕覺得你的方法,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就比如拿真金白銀去買,終究風險還是過大,不如這樣——
前幾個來販賣寶鈔的,對他們不按二兩銀子收購,改予以高價;等前幾撥人散播出去消息以後,對後面來的人,再將收購價格壓低到二兩以下;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因為收購價被壓低而折本,進而想等以後價格高時再來出售;雲棠這邊則不斷暗地裡出售寶鈔,並抬高售賣價格。
只要這個價格低於最開始售賣,他們就會覺得有利可圖;為了防止夷人收購到其他人的寶鈔,他們不得不將雲棠暗中拋出的寶鈔盡數收購。」
說罷之後,小皇帝得意地撅了撅白嫩的下巴,柳眉杏眼之間,儘是得意之色,這表情的意思非常明確——趕快誇我聰明!
李雲棠瞧著先是一愣,而後眼神中露出不少訝色,這小皇帝的一番話,竟隱隱含著壟斷的影子。
不過乍一聽這話有點道理,但仔細推敲一番,就能發覺其中有不少問題:
首先一點,外面那一群有錢的權貴,本身就不是鐵板一塊,遇到利益受損害,他們怕是不會眾志成城,反而會爭相跑路;
其次,這個寶鈔炒作的便是其預期的增值,一上來就搞那麼大的價格波動,無意會非常影響權貴們投資的信心;
再加上收購方的言而無信,則會進一步摧毀這所剩不多的信心。
這三點一結合,寶鈔市場很可能會瞬間崩盤,價格一跌再跌,所有人爭相拋售。
念及此處,李雲棠神色一正,躬身湊到小皇帝近前;由於靠的太近,那鼻尖仿佛都觸碰到了天子臉上、細密到看不見的絨毛。
而後他雙手搭在天子雙肩上,一年替其捏肩放鬆,一面用輕緩的聲音解釋道:
「皇爺,這帳不是這麼算的……」
翌日早晨,京師東面的朝陽門與以往一樣熱鬧非凡,由於此門是運河漕糧出入的城門,所以周圍糧倉頗多。
而朝陽門東側數里,有一座儲糧的皇莊,夷人收購寶鈔的場所,便被李雲棠建議置於這裡。
之所以設置在這個地方,主要考慮的是維持秩序的問題,萬一有人來這裡鬧事,陰差陽錯之下,受損失的可是小皇帝。
可偏偏在城內,天子沒什麼可用的打手,太監指望不上,去順天府尹要官差又需要通過內閣;倒不如皇帝以保護他國使臣的理由,調一隊禁軍。
這個皇莊再往東去,不遠便是禁軍羽林衛大營,雖說禁軍沒有天子與太后蓋印的命令,不得入城;但在城外,活動所受的限制,便小了許多。
此外,包含那夜售賣寶鈔獲利在內的六十多萬兩銀子,也存放在城外另一處皇莊裡;運輸無需通過城門,被人懷疑的幾率也小一些。
此時的李雲棠,就坐在收購寶鈔的那個皇莊門口,他眼睜睜瞧著各方權貴的代表人,拎著一捆捆寶鈔前來,端著一錠錠銀兩離開,心中總感覺有些心疼。
身穿一襲麒麟袍、斜靠在一張八仙椅上的他,目標並不是這些權貴的代理人們;而是零星前來賣寶鈔的普通百姓。
他要做一回惡人,把這些百姓勸退!
先前夜裡,李雲棠曾派警蹕南衙一支小隊,專門分發一些寶鈔給平民百姓;數量倒是不多,一人也就一兩張。
但這幾錢銀子,卻足以吸引他們來;而吸引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把人趕走!
這話聽起來自相矛盾,實則卻是李雲棠用心良苦。
作為一個壓榨者。李雲棠無疑是非常不合格的;他不忍心看到平民百姓陷入自己的設下圈套,從而賠得傾家蕩產。
對於權貴們來說,或許被騙個幾千兩幾萬兩,也僅僅只是肉痛;可對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百姓來說,七八兩銀子,都算得上是畢生積蓄。
人都是逐利的,如若有百姓摻和到這場賭局之中,沒有及時撤出,就必然會賠地傾家蕩產,進而賣女典妻、家破人亡。
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李雲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