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不見底。
慘澹的月光無法穿透水霧的瘴氣。
一隻渾身如墨的黑豹,緊張地盯著身前忽然出現的人群。
有些恐慌,又有些迷茫。
片刻後,它確定眼前的人不可能是它的食物,最終選擇了匍匐於地,一動不動。
「夜峰,不用救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這樣做會暴露我們行蹤的。」
如果李長青在這兒,便會很快認出,現在坐在石墩上說話的正是那位旺牛村的老村長。
「枯榆先生,不要怪夜先生。
如果不是我們事先趕到的話,您現在已經死了。
樊光聯盟對於死囚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
一位身穿獸紋坎肩的年輕男子,似乎有些懊惱,手舞足蹈的對著枯榆先生嚷道。
「一個死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可恨的是,我還沒有探清樊光大陸的所有地貌,便要死了。」
老村長「枯榆」神情蕭索,在青琅宗幾日的囚犯生涯讓他瘦骨嶙峋,渾身充斥著已經乾涸的紫紅色血塊,破爛的衣服根本不能將身體遮掩起來。
「枯榆,該結束這種無聊的遊戲了。
你應該知道,你只有在大帳里,才能發揮你的才能。
身負第一線,你的實力,不允許。」
滿臉圖騰,被稱為「夜峰」的男子裸露著上半身,音色沙啞地說道。
「無知!簡直,無知!
咳咳!咳咳!
你們,你們這些只會殺人的莽夫,怎麼會知道我做的事情有多麼的重要。
如果柳先生在這裡,他一定會支持我的決定。」
枯榆儘量將聲音拉長,只是過度的虛弱讓他一句話分成了好幾段,過了許久才完整地拼湊完畢。
「柳先生給了我便宜行事的權利。你本應該去死!」
夜峰的聲音冷淡,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但是言辭卻讓枯榆身上蒙上了一層寒意。
「好,那我現在就去死!」
枯榆似乎心中的火苗被點燃一般,硬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但是因為你,我損失了三枚棋子。
三枚本可以成為決勝關鍵的棋子。
現在,你的命,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了。」
此時,夜峰終於有了動作,一把拎起枯榆,深邃的眼神緊緊盯著老人的眼眸,一字一頓地說道:「無論柳先生怎麼說,你們一脈只能在後面運籌帷幄。
我願意因為你,枯榆,的謀略而死。
但不能容忍你擅自來到第一線,愚蠢的尋死。」
隨後,在沉默了死一般的一刻鐘後,
「我會盡我應盡的責任。」
終於,枯榆最後強撐的一口氣終於鬆懈了下來,對著身旁高大的夜峰說道。
「枯榆先生,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們一脈仍然還在儒家聖人的監視之中。
任何僭越的愚蠢行為都有可能導致計劃的失敗。」
夜峰的聲音依舊一絲不苟,毫無感情地說道。
在他眼裡,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同門之誼和戰友之情。
「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
「那個抓住我的小子,好像是叫什麼長青子,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把他抓回來。」
「他是七境飛升境的修為,而且如今看來,他還有可能是大道之子。」
「什麼?就那個滿嘴溜火車的小娃子?怎麼可能?」
「事實如此,無可辯駁。」
「他毀了我的計劃,他一定得死!」
「他還有可能毀了我們所有的計劃,但是現在,我,殺不了他。」
…
……
………
「師父,我們也想辦法去搞輛九龍鑾輿吧。看人家宗門那氣派的,我們還只能蹬飛劍。」
余彤興致勃勃地湊在余守年身邊,聽著自家大師兄司徒往吹著樊光聯盟的牛皮。
「沒錢!你有本事,自己造一輛去。
小往啊,你找重點的說,什麼鑾駕,至寶啊就不用說了。
主要說說我和長青子師叔祖當時在十方殿裡的威風。」
回到了宗門,余守年興奮不減,帶著自家師叔在主殿裡和一群徒弟,長老們聊著八卦。
「哦。我整理整理。」
司徒往撇了撇嘴,心中腹誹:
師父啊,您除了最後去參加那個招聘會的時候意氣風發,彰顯劍仙氣質外,哪裡還有什麼高光時刻,不都和我在一起乾飯嘛。
隨即,司徒往便滔滔不絕了起來:
「小彤啊,你是不知道。
當時師叔祖講『道』的時候,上有九天五彩神光,下有九幽五七玄金,霞光萬丈,瑞獸沸騰啊。
還有那個施展神通的時候,簡直天地都要為之卻步,陰陽極氣流轉,五行靈光游弋。
那個五雷轟頂的狀態,比天劫還要可怕,道道神韻散溢,恢弘氣息瀰漫周天!
只是師叔祖不忍心毀了對面那四人,否則就這一抬手。
別說區區十六蟠龍陣,就是整個十方殿,都得十方俱滅了!」
李長青越聽越瘮得慌!
啊喂,有些過了啊,當時有那麼誇張嗎?
還別說,這位司徒往吧,還真是個寫小說的好材料!
「明天我要離宗幾日,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
李長青實在是聽不下去一群人當著他的面,竭力吹捧,絲毫不帶喘氣的。
尷尬的腳趾甲都要摳出一個十方殿了,只好找了個理由,先撤為妙。
「師叔,您要去哪裡?」余守年見狀,忽然蹭得站起身來問道。
師叔又要出去?這可得了!?
師叔如此修為倒是不怕有什麼人會埋伏設計他。
但是這一走,如果師叔興致大發,留戀紅塵個千百載的,那怎麼整?
「不用大驚小怪的,我就是出門溜達幾日,想通了就立刻回來。」
李長青深知余守年的想法,便立刻安慰道。
「要不,師叔您帶上小彤?或者您留個什麼信物在青琅宗里。」
「要留什麼?」
「我看,那把飄渺不定的黑白長劍就可以。」
「守年啊,那可是師叔的本命劍啊,你倒是敢開口!」
「師叔謬讚,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