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歌看了半天,那男人緊了緊領口的衣服,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們之前認識嗎?」
他的聲音清冷、滄桑,似乎對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不在乎。
陳歌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開口,他稍有停頓,然後順著那男人的話接了下去:「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氣質幾乎一樣,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男人轉過頭,眼眸之中隱藏著一絲疲倦:「你可能是認錯了。」
「不可能,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你。」陳歌和那男的只是第一次見面,他這麼說僅僅是為了和對方多聊上幾句,從而獲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男人沉默了一會,他看陳歌不像是在說謊,猶豫再三,抬起手,將臉上的口罩取下。
高鼻樑,皮膚蒼白,嘴唇青紫,男人取下口罩後,劇烈咳嗽了幾聲:「你認錯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說完他又將口罩戴上,目光中隱含著一抹別人難以理解的情緒:「我沒有朋友的。」
這個男人並不害怕陳歌,他是後來才上車的乘客,本身又是一個活人,他並不知道陳歌影子當中藏著什麼,可能在他眼中,陳歌和其他乘客沒有太大的不同。
陳歌想要弄清楚發生在東郊的事情,也想把這靈車上的鬼怪全部帶回鬼屋,但出乎他預料的是今夜的靈車上竟然有兩個活人乘客。
他不想暴漏自己的秘密,不方便當著兩個活人的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他臨時改變了計劃,先低調一些,等到了荔灣鎮,兩位活人乘客下車後,他再跟其他乘客好好聊一聊。
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陳歌目光從那個男人身上移開,看向窗外。
雨水落在玻璃上,兩邊的建築早已看不清楚,周圍一片漆黑,他們乘坐的104路靈車,就好像是一座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小島。
車內突然安靜了下來,那男的發現陳歌自從和他說完後就再也沒有開口,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忽然低聲問了陳歌一句:「他想要乘坐這輛車,就是為了尋找你那個朋友嗎?」
陳歌目光逐漸有了聚焦,他臉上的表情開始發生變化,就好像被那個男人猜中了心底的秘密一樣,有些不安,有些痛苦,還有一些自責。
緩緩點頭,陳歌看向旁邊的男人:「你怎麼知道的?」
「這輛車上的乘客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否則大家也不會在午夜凌晨以後來乘坐這輛公交車。」
「聽你的語氣,你不是第一次坐這班車了?」陳歌嘴角牽動,露出和上車時一樣的笑容,但是眼中卻有一絲壓抑極深的痛苦,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我上班的時候就坐104路車,坐了差不多二十年。」男人似乎很久都沒有和人交談過,說話語氣很慢:「那時候科室里比較忙,人手不夠,我經常加班,總是坐最後一班車回家。一開始我還挺喜歡坐末班車的,人很少,很安靜,不過後來坐的多了,看著兩邊黑漆漆的建築,多少會覺得有些寂寞。」
「科室?你以前是做什麼?」
「醫生,燒傷科的醫生。」男人特別強調了燒傷科這三個字,他眼神中出現一絲波瀾,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燒傷科?」陳歌之前只和心理醫生打過交道,對燒傷科不是太了解。
「手術、植皮、復健,這就是我們的工作。」男人說的風輕雲淡,但是陳歌卻從這幾個詞背後聽出了一絲沉重。
男人也注意到了陳歌眼中壓抑極深的痛苦,他仿佛在陳歌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下意識的將陳歌當做了和他一樣的人。
簡短的對話過後,兩人又沉默了起來,許久之後陳歌才開口:「你乘坐這輛車也是去找人的嗎?」
男人輕輕點頭,戴著手套的手壓在圍巾上。
「這圍巾是你妻子織給你的?」陳歌找準時機,裝做不經意的問道。
聽到陳歌的話,男人愣了片刻,他把手從圍巾上拿開,慢慢搖了搖頭。
「不是你妻子送的?」事實和陳歌之前的猜測不太一樣,他有些好奇:「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雨下的更大了,雨點擊打在窗戶上,不斷發出聲響。
男人沉吟片刻,取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