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曹二柱從床榻上挺起身來,額上驚出冷汗。
四下一掃,這不正是鐵匠鋪的環境麼,只不過比之前所見寬敞許多?
不對!
二柱低頭,攤開看自己雙手。
手變短了,腳變短了,視野也變低了,「這是,矮了?」
當!
隔著一牆,打鐵的聲音鼓盪耳膜。
曹二柱只聽這聲便一激靈,知曉到點該練習了,下意識咣咣跑過去推開門。
「對不起,老爹,俺睡過頭了」
他話音突然愣住了。
老爹怎的魁梧得像個巨人,自己站著都只能夠及他的腰部。
還沒洗漱,沒照過鏡子,但聯想到方才自己「變矮」的事實,曹二柱思緒有些波動:
俺,回到過去了?
這是在做夢嗎?
鐵匠鋪前的老爹赤膊上陣,只披著一個大氅——大清早的,還是冬天,顯然他還沒開打,正需要溫度。
一般如果是要掄錘,大氅肯定是要卸下來的,這太妨礙行動了。
「不對。」
曹二柱很快又清醒了過來。
老爹居然沒有醉酒,這在此前二十多年裡,也就三五次吧?
依照現在這個高度
十三歲那次?
「俺,回到了十三歲?」
好像還真是夢境!
曹二柱清醒的思考著。
對面老爹尚未開口,他卻能聽見自己嘴裡吐出了和思考所不符的聲音,音色還很稚嫩:
「主要是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俺就翻了翻前天剛來的雜報哦,也沒點蠟燭,開著窗就能看,有月光嗯,俺也有電。」
「看了什麼睡不著。」老爹清醒時敏銳得可怕,頭都不回,用後腦勺就能看穿小時候自己的謊言。
「睡不著,才翻的」小二柱唯唯諾諾。
「嗯?」
老爹只是一個鼻音,小傢伙就扛不住了,攥攥拳,想喊又不敢喊,用一種努力平靜的語氣說道:
「十尊座。」
老爹無聲。
曹二柱便聽見小時候的自己,說出了記憶中確實有點印象的話:
「小報上又登了十尊座的故事,這次講的是魁雷漢。」
一頓,他語氣變得興奮,像是懷疑了多年的什麼事物終被確證,小手一指:
「老爹,你就是魁雷漢!」
鐵匠鋪陡的安靜了下來。
清醒的老爹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曹二柱依稀記得,當時自己望向老爹時那場景——太震撼了!
老爹那麼高大,一手抓著錘,無聲沉默了挺久,只抬頭瞟了一眼用鐵鏈鎖好了的門。
嘭一聲巨響,大鐵門就像被重物轟飛,拋飛到了對街去,鐵鏈都崩斷了。
狂風和雪,簌簌往鋪子裡頭灌,刺入骨髓。
小二柱的熱情一下被澆滅,瑟瑟發抖是冷的,也是真被嚇到了。
「誰賣給你的?」
老爹當時提著錘,像是要去砸了那人。
小二柱不敢說謊,一下就抖出來了:「不是買的,是村口劉爺爺塞給俺的。」
夢到這裡,曹二柱細細回憶了一下。
當天下午,他就被老爹指派去青原山打獵了。
之後十多年,確實小鎮上就都沒有劉爺爺了,好像連葬禮都沒印象辦過?
「嘶!」
小時候不懂,長大了以這種夢中視角去讀過往,曹二柱感覺明白了什麼。
「二柱,過來。」
夢還在繼續,以這種第三者視角來到過去,重新一段模糊的記憶,曹二柱頗覺神奇。
他感覺只要自己一個念頭,立刻可以掙脫夢境醒來。
他清醒的沉淪著。
小二柱於是有些畏懼的走了過去。
老爹蹲了下來,他很少會有這麼談不上溫柔,也說得上平靜的時候,大手盤著孩子的腦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