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和智化去過江淮軍的大營之後,安撫一番,派人外出勘探水脈走勢,大小地形。
雖然既非武將,又無明旨公文,不能調動大股兵馬,但僅是派出斥候前往太湖水系沿岸,輔助繪測,此等小事,倒也無人反對。
這日清晨,兩人便準備去見一見蘇寒山。
「來的倉促,我這裡只有船上帶下來的一份薄禮。」
范仲淹走在山坡之間,手上拿著個裝有玉佩的錦盒,緩聲說道,「也不知道那位蘇先生喜好如何,會否不願一見。」
智化道:「假如他不想見,你到了方圓十里之內,他就會有所察覺,出言驅逐。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反應,顯然是願意見的,就算你什麼都沒拿,也無所謂。」
他們兩個翻過山坡之後,就見到前方一大片平地,野草參差,中間立著一座院落。
離這裡最近的城鎮,也有數十里路程,附近山川草地,都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無人荒野,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現成的房屋破廟。
這片院落,是蘇寒山選了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之後,運功灌注土石,改造外形,平地隆起,堆砌而成。
所以整個院子的色調,看起來偏向灰黑色,牆高且厚,就算走到近處,也只能隱約聽到人聲。
范仲淹聽出裡面有許多幼童般的嗓音,也有年歲稍大些的溫聲交談,似乎在探討武功。
還有飯食和茶水的香氣飄出,好一副溫馨恬淡,閒適悠然的生活。
范仲淹拱了拱手,報出自己名號,不必多言,院門就已經打開。
「請進吧。」
兩人進去一看,只見寬敞的大院裡面,很多神蠶寶寶在嬉鬧,有的在練習弓箭,有的抱著茶壺痛飲。
只有一個格外老成些的神蠶,背後翅膀輕輕扇動,捏著畫筆,在院子的一角繪畫。
旁邊一名美貌婦人在指點顏料,將產自冥界的花果碾碎調配,與那個神蠶畫師,交流心得。
歐陽春坐在一張四四方方的大青石桌邊上,桌面刻畫著千百條痕跡,百餘個琉璃細珠,在軌跡之中滾動,錯落有致,亂中有序。
范仲淹當年跟歐陽春有過一面之緣,倒也認得出來。
那麼坐在歐陽春對面的人,顯然就是蘇寒山了。
范仲淹看著那個背對自己的人影,體態外形,只有七八歲年紀。
但他坐在那裡時,身子微微斜靠在玄冰椅背之上,周圍空氣裡面,總是有絲絲縷縷的魔氣聚攏蒸騰,讓人無形中,覺得他的身影比現實高大了百倍。
他轉過臉來的時候,范仲淹更是心頭一緊。
在那須臾之間,范仲淹仿佛看到有一張張魔王面孔,在蘇寒山臉上輪替而過。
每一張面孔,都各具深重魔性,或青面獠牙,或赤眼白髮,或悲笑黃瞳,令人不寒而慄。
但是,因為輪換的太快,這些可怕的魔王面貌,根本沒有單獨凸顯出來的機會。
只能像是普通的光影面具一樣,凌空流轉之後,就歸於無形,寂寂無聲。
「咦?」
蘇寒山輕笑一聲,「范學士居然感受到我練功的深層跡象,以前只在別的方面,聽聞過學士的名聲,現在看來,學士在修行之道上,也有非凡造詣。」
「請坐!」
桌邊本來就另外放了幾張玄冰座椅,范仲淹也不推辭,過去落座,將禮物放在石桌一角。
「旁的倒也罷了,若光論修行,我年老體衰,終身想必也只能停留在第三境,當不得蘇先生如此讚譽。」
范仲淹當初壯年的時候,就已經接過了文曲淨土,如果能夠一直作為文曲之主,直到老死,人與淨土相得益彰,倒也是一件好事。
奈何當年他被冥河姥姥重傷,淨土反倒成了他的負擔,若不分離開來,自身傷勢難治,淨土恐怕還要連累垮塌,因此淨土轉於包拯支撐維護。
繼承過前人淨土的修行者,自身的修煉道路,已經多了一層舊影,冥冥之中,就會不自覺的順著那條路子走。
如果失去了那座淨土,自身受過干擾的念力,就很難再凝聚出屬於自己的淨土。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登門拜訪,冰龍盤如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