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湧入滄水縣的時候,正趕上連著幾天大雪,怒滄江的江面開始結冰。
在縣衙號召之下,縣裡各地,全部都已經設了粥棚,大大小小,將近兩百處。
尤其是衙門捕快親自搭的棚子,從江邊每隔一段,就飄起一處炊煙,一直延伸到縣裡鬧市。
白天施粥,晚上煮熱水分發,灶上的火,日夜不息,晚上還可以供人取暖。
養了十天之後,先到的那些難民,全部被安排做工,換取口糧,布莊、魚塘、木工、船廠、拾柴、燒炭、扛包、推車運石等等,百工百業,湧入了大量的人手。
除了這些賣力氣的,還有很多原本在逃難之前有一技之長的,也幾乎都能在滄水縣裡面,找到臨時的營生。
後續湧入的難民,手上拿的,身上裹的,有不少可能就是先來的難民經手製造的東西。
高文忠有信心應對大批難民,不僅僅是因為把兩個大族給抄了家,更是因為,滄水縣的底子本來就足夠的渾厚。
各式各樣的商鋪興旺發達,繁榮鼎盛,放在整個雪嶺郡,萬里大地上,都排得上號。
以前他身為一個調任過來的縣官,孤掌難鳴,縣裡的很多人,明面上就算給他面子,到了動真格的時候,未必能跟他一條心。
而現在,黃劉兩家被抄家,飛王武館散了架,松鶴武館、風雷武館,都是他堅實的盟友。
這樣的聲勢,放眼千里的山水之間,還有哪一個地方的豪富家族敢不買賬的。
可是,當地方上的中小家族全部都俯首帖耳的時候,現在整個滄水,唯一一個順風順水的大家族,卻出了一點變動。
「四位叔伯,這是什麼意思?」
雷家大堂裡面,雷動天坐在主位之上,隱現怒容,雙臂按在扶手之上,聲音如同滾滾的悶雷。
「而今滄水縣的豪族大戶,各家都在放糧,就連松鶴武館的百餘人,都幫忙趁冬日捕撈,破開江面湖面的厚冰層,深入水底,追蹤魚群,以最快的速度,大批的燉湯煮魚,併購買冬衣,分發下去,安撫難民。」
「我們雷家的財力積蓄,比松鶴武館不知道勝出了多少倍吧,可我們的粥棚,才開了這麼些日子,你們就告訴我,要把粥棚關了,什麼個意思?」
他目光如電,掃視著眾人,大堂裡面,族裡各房的管事、長子,凡是被他眼神掃過,全部都覺得後背發緊,額頭冷汗直冒。
「你們難道是要告訴我,我們雷家的二十幾處庫房地窖,原來這些年裡,都被你們偷偷的搬空了,拿不出糧食衣服來了,是吧?!」
雷家的四個族老,看有些管事已經開始打哆嗦,也不好再袖手旁觀了。
「大侄子,伱不要把話說的那麼難聽。」
雷家的二長老,身高八尺,鬚髮如銀,滿面紅光,在這個堂外大雪連天的天氣里,只穿了一件輕薄的錦緞袍子,中氣十足。
這不只是因為他功力高深,更是因為,大堂兩邊的暖室裡面,熊熊的炭盆,把牆烘得暖融融的,地下還有煙道通過,整個堂內的氣溫,都比外面高得多。
「我們庫房裡的東西,當然還是有的,平時就算有人占一些小便宜,賬戶上也不可能有大的手腳,畢竟還有你親自指派的那幾個管家盯著嘛,都是忠心耿耿的。」
「但是我們雷家的錢糧衣服,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總不能真削減了自己家裡人年尾的花銷,散給那些外地來的窮鬼吧。」
「姓高的要我們支持他,我們前十幾天,就已經擺足了姿態,現在把粥棚關了,姓高的那裡也不好說什麼,咱們照樣是盟友啊。」
雷白石笑了一聲:「原來幾位叔祖伯祖就覺得,咱們開這個粥棚,發這些衣服,完全是迫於縣令的情面,所以要做出個樣子來嗎?」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看你們真是過得太舒坦了,大門一關,兩片天地是吧,你們有沒有去外面看過」
「白石!」
雷動天抬手止住了兒子的話頭,沉聲說道,「四位叔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難民跟乞丐是不一樣的。」
「地方上的乞丐,數量也有限,官府也不會多管什麼,但是這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