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居里看著這隻通體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白貓。
那光並不是瑪麗居里已經習慣了的鏈式反應之光,那是某種更加貼近世界本質的光芒。
那貓咪神態自若的撓著痒痒,看起來一點也沒把包括瑪麗居里在內的人類放在眼裡。
瑪麗居里盯著貓咪,沒有分出半點精力關注周圍人的表情,所以她並不清楚周圍的人看不到這隻貓咪。
瑪麗居里當然記得,自己的友人也有一直白貓。但時間太過久遠,她不確定眼前的貓咪到底是不是那一隻。
她甚至不確定這隻貓咪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就在這時候,那貓咪撓完痒痒了,然後它直勾勾的看著瑪麗居里的右手。
瑪麗居里想起來,自己右手還捏著那塊懷表呢,那是友人留在她這裡的物品,是多年前久遠記憶的見證,是思念的船票。
那只是一件普通的懷表,但是瑪麗居里用射線透視過內部,她知道這懷表有著非常複雜、令人難以理解的內部結構,以及四顆甲級概念核。
——這懷表肯定有特殊的用途,只是我無法使用它——全世界就沒人能使用。
瑪麗居里多年來一直這樣堅信著。
雖然,它是珍貴記憶的載體,但是,瑪麗居里認為,應該把它交給能使用它的人。
儘管這樣想,但是她依然緊緊的攥著懷表,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果然對於一名百歲老人來說,記憶就是她最珍貴的寶藏。
貓咪叫了一聲,就算平時沒有養貓的瑪麗居里,也聽得出來它在催促。
瑪麗居里蹲下來,向貓咪伸出右手,五指張開,讓懷表完全暴露在貓咪發出的柔和藍光之中。
然後,奇蹟發生了,早就停擺的懷表,秒針突然動了一下。
緊接著,瑪麗居里聽到表殼內的機械結構運作的聲音,沉睡多年的懷表漸漸恢復了活力,本來永遠指著它最後一次離開原本主人的時刻的時分秒,全都再次開始前進。
——不會錯了,是他們的學派。
——雖然不知道最後誰成功跨越了界線,成為了泰斗,但這肯定,是他們的學派!
瑪麗居里強忍著淚水,把表送到貓咪跟前。
貓咪毫不客氣的叼起表,扭頭就走。
一眨眼功夫,它完全從瑪麗居里的視野里消失了。
——它只是來拿表的。
——就完全沒有一點和老朋友敘舊的意思嗎?
——還是說,你們……你有更加迫切的事情要做?
——肯定是這樣。
——那群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打開我們所有人都見過的那扇真理之門,看看那銘刻著卡巴拉之樹圖案的門扉後面,到底有什麼。
——你們已經,準備踢門了嗎?
瑪麗居里那蒼老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仿佛又回到了一切都那樣年輕的二十歲的下午,哥本哈根的午後陽光正溫柔的照在她身上。
「尼爾斯,世界之理不會擲骰子!」
「別指揮世界之理怎麼做,阿爾伯特!」
那茶會從來沒有太平過,年輕的才俊們總是永無止境的爭吵。
「你的論文,連可證偽性都不具備!」
「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因為它是個陳述句!」
當然,有時候,年輕的才俊們也會為一些新穎的假設和構想而興奮。
「聽我說,我有個想法。假設有這樣一隻貓,他被關在一個黑盒裡,除了打開盒子,沒人能確認它的狀態,然後盒子裡有個裝置,裡面裝了一個半衰期很短的放射物……」
瑪麗居里記得,提到這個假設的時候,她才剛剛發現鐳的半衰期,那是她的發現第一次被年輕才俊們用進他們的構想。
那時候的喜悅,再一次流過已經蒼老的瑪麗居里的心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昨日。
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清晰得不像是經過了百年的久遠回憶。
瑪麗居里清楚的記得,他們喝茶的那個院子裡,有個雕塑,是一扇門,門扉上畫著從遠古時代就流傳下來的
119 哥本哈根的那個午後(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