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滿月當空。
月光籠罩下安靜的小村子,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小石板路上緩緩而行,村口第一家的破敗土坯房從僅有的一扇窗戶里搖曳出一道燭光,燭光將這條路上唯一的少年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少年的名字叫蘇鐵蛋,是這個村子裡土生土長的孩子,此時他正在回家的路上,隨著他的步伐,腰間一條七八斤的大魚就那麼一晃一晃的,而少年為了保證魚的尾巴不至於拖到地面上,便只好不時的將穿過魚腮的草繩向上提一提。
蘇鐵蛋撇頭看了一眼那破敗土坯房的窗戶,燭光里有一佝僂的身影似乎是察覺到了外面有人,便傳出了含糊不清的對話聲。
「肯定是鐵蛋那個小傢伙,真是可憐,攤上那麼一個整天喝的五迷三道的爹。」
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回答著什麼,但是蘇鐵蛋沒聽清,但他猜的出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因為這個土坯房裡住著的老頭每次見到蘇鐵蛋他爹都要罵。
蘇鐵蛋他爹叫蘇大柱,是這個叫文古村的村子裡唯一的鑄造大師,當然,這是他自封的,其實就是一個爛鐵匠。但是他所打造出的鋤頭和鐵鏟之類的工具當真是童叟無欺,質量真是一絕,一把鋤頭賣出去至少傳上三代,蘇大柱的鐵匠鋪里經常十天半個月的沒客人光顧,但是這並不影響村子裡的人每天聽到鋪子裡傳出的打鐵聲,打鐵聲音叮噹響,鐵匠窮的響叮噹。
村子裡就百十來戶人家,分布在一條山谷之中,蘇鐵蛋他爹打出的鐵器也就只能賣給這裡的人,也賣不出多少,所以日子自然過的慘不忍睹。
雖然蘇大柱打鐵不賺什麼錢,但是卻總是有錢買酒。
蘇大柱除了打鐵,就是喝酒。
蘇鐵蛋的家和村口的土坯房只隔著一道彎,拐過石板路的小石橋就是鐵匠鋪,蘇大鐵匠的家還算是氣派,三間土坯房,比村口那家多兩間。
鐵匠鋪子裡門面在中間的一間,蘇大柱住在東屋,兒子蘇鐵蛋住西屋,蘇鐵蛋七歲那年自己在院子裡另搭了一個小竹棚,棚子裡砌了爐灶。因為蘇鐵蛋在七歲之前不會做飯,他爹蘇大柱就用鐵匠爐子做飯,經常是上邊燒著飯,下邊還燒著鐵,火候到了就要叮叮噹噹的敲,所以飯裡面材料很足,蘇鐵蛋常常硌牙,所以當他自己會燒飯之後就再沒吃過他爹做的飯。
實際上也不是蘇鐵蛋不吃,而是從他七歲之後他爹就不再給他做飯了,所以蘇鐵蛋已經有四年時間都是自己做飯,當然也得給他爹做,因為他爹說過,我給你做了七年飯,所以你也要給老子我做七年的飯,七年以後,你愛去哪去哪。
蘇鐵蛋在四年的時間裡很少和他爹說話,因為他爹喝酒之後肯定會打鐵,而在打鐵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打完鐵之後再喝酒,然後就醉的連村子裡的狗路過院子門口都要加快速度跑遠一點。
文古村里家家戶戶都講究子承父業,如果爺爺是編草鞋的,那爹也是,兒子也是,祖祖輩輩都是編草鞋的,除非是哪一代生不出男娃來,那就算斷了香火傳承。
像是蘇鐵蛋的幾個從小到大的玩伴,陸小寶家裡祖祖輩輩都是大財主,所以陸小寶將來也會是大財主,唐子倫的爺爺以前是文古村的村長,所以後來又是他爹當了村長,村子裡的人也認為將來唐子倫也能當村長。
可是蘇鐵蛋就從來沒有打過鐵,而且蘇大柱好像也沒有要教他打鐵的念頭,村口那一間土坯房裡姓公孫的老頭經常站到蘇鐵蛋家的院門外破口大罵。
「喝死你個爛命!生了個兒子有什麼用,鐵匠的兒子不打鐵,廢物!連兒子都不會養!」
「蘇大柱!嗨!大鑄造師!快打造出一柄神兵利刃來,好讓老子開開眼!」
很多時候蘇鐵蛋其實都是從公孫老頭罵人的言語裡了解自己的爹,也多多少少的知道為什麼公孫老頭總是來罵人,而自己的酒鬼老爹從來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門都沒有出過。
蘇鐵蛋又回頭看了一眼土坯房的窗戶,心想著公孫老頭這會應該是和自己的傻孫女吃月餅了吧,八月十五,應該賞月啊,於是便又抬頭望了望,一輪滿月正當空,滿天星斗都黯然失色。
文古村家家戶戶都應該在吃月餅賞著月,因為蘇鐵蛋一大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