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並不太遠,兩個多小時後,我到了當地火車站,後轉乘一輛中巴車,趕往事發地—孫孟村。
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來,旅館裡還兼售當地特產朝天鍋,一路舟車勞頓,我一口氣吃了三個!吃完後,方感覺胃中十分油膩。
旅館房間很狹小,也很簡陋。我顧不了那麼多,吃完飯後,我栽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後,我出門一看:嘿!今天逢集!
我並不急於去村里調查,我悠閒地到集市上逛盪起來,先看看都有啥光景。集市很大,緊鄰一條寬闊但很平靜的大河,趕集人們的匆匆腳步弄得空氣中塵土飛揚,但這阻擋不了小販們的熱情。蒸包子的忙活著把現包的一籠包子搬上蒸屜;透過模糊的塵土,幾個漢子在旁邊髒兮兮的小桌子上大口嚼著肉包子。「嗯,這味道還挺香」,我心裡笑罵一聲。
人都是一樣的人,在那裡都能生活,而且都能活得快樂。故作清高的人生是很累的,入鄉隨俗,我找了一張馬扎坐下來:老闆,來十個包子!
「青年,吃什麼餡兒的」,老闆娘用髒兮兮的袖口擦了一下汗。「有什麼餡兒的啊」,我問。
「地蛋的,純肉的,韭菜蛋的,扁豆肉的」,老闆娘熟練地報著菜譜,「青年,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我家離這兒其實不遠,我在外面上學上班,現在自己口音都成四不像了」,我自我解嘲地說。
實際上,孫孟村我真的沒有來過,但是它距離我的老家並不太遠,只有一百多里。而且,我的不少高中同學都是這一帶的。我低頭使勁咬了一口包子:這包子皮薄汁多,果然不凡,美味在民間啊!
只不過樂極生悲,我這一口咬下去,湯汁「嗤」的一下,噴到了對面一個花頭髮胖子的額頭上。
我抬頭一看,這下可壞了。我聯想起大學時有一次乘坐公交車,我打開一罐可口可樂喝時,汽水濺到了旁邊一個中年男人身上,他那不依不饒地的語氣和眼神令全車人都替我感到難堪。好在一位大姐及時給我解了圍:人家小伙子又不是故意的,你怎麼還跟人家較起真了,我給你包濕巾你自己擦擦就行了。
可是此時,身邊沒有替我解圍的大姐。我抬頭看著這個花白頭髮胖子,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誰知他揮起手臂往額頭上一抹,對我善意地憨笑了一聲,便繼續低頭吃起了包子。
「大叔,真不好意思啊,你是哪個村的啊」,我跟他套起了近乎。
「我大蓮池的,你哪裡的「,他嘴裡的包子還沒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說。
「我來俺姨家走親戚,叔,聽說這個莊裡有個活死屍,怎麼回事啊」,我試探著問。
「什麼活死屍」,他愣了一下,想了想後繼續說道,「你是說這個莊裡的小孫?都多少年了!」
他見我感興趣,繼續說:「都死了三四十年了,經常有人聽見他在家裡說話,有人還在他的墳頭上見過他」
調查採訪一定要多人採訪,綜合取證。不能聽一個人冗長的講述,因為這很有可能摻雜了主觀臆斷、誇大扭曲的成分。我沒問這個胖叔太多,我又找了賣冰糖葫蘆的大爺、開小賣部的老闆還有賣衣服的大媽,了解到了這樣一個情況。
孫孟村有個村民,叫小孫,18歲後參軍,1979年,他和一位同鄉被派往前線,參與對越自衛反擊戰。戰事很快以中方獲勝結束,他的同鄉帶著榮譽和獎勵歸鄉,可小孫卻從此杳無音信。
家人不甘心,向政府和部隊反映,於是給小孫追加了烈士。自此,小孫家屬在村旁林地里給他立了墳墓,每年領取烈屬補貼。
但自從2000年以來,先後有多人聲稱,在村里看到小孫或者聽到了他的說話聲,而且這身影和聲音多來自小孫的家裡。於是有傳言說,小孫其實並沒有死,他在雲南結婚生孩子了,這是找回老家了。
這種傳言越演越烈,以至於上面還曾派人進行過調查,要追回這些年的烈屬補貼,還要將小孫以逃兵論處。
但是小孫的家人對此堅決否認,小孫的母親說,晚上睡覺時,她經常夢見小孫,有時候會感覺身邊有個白影,睜眼一看是小孫,但是馬上又消失不見了。
莫非鬧鬼了?上面的調查於是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