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宜陽郡的災民已經出現在河倉縣四五天了。
每日看著街上那些縮在牆角的災民，河倉縣的百姓逐漸適應了這些外來者，有一些膽大的人開始從災民里物色一些孩童，打算買回家裡當僕從或婢女養著。
「這位老爺！只要五個大錢，五個大錢我家小子就賣給您了！」街道上，一個又瘦又矮的漢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販賣自己的兒子。
「五個大錢？你看你兒子，面黃肌瘦，現在連眼都睜不開了，可能我買回去活不過今夜，五個大錢不是坑我嗎！」說話的是一個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看他一臉的精明樣，明顯是在討價還價。
「那您說給多少？」那個賣兒子的漢子實在是餓極了，一點想要糾纏的意思也沒有，所幸就破罐子破摔的問道。
「兩個大錢！」那個管事伸出兩根手指，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那漢子轉頭看了看已經站不穩的兒子，咬牙點了點頭，「好！就兩個大錢！」
就這樣，一場關於人命的交易完成了，災民漢子得到了一頓飯錢，管事用最小的價錢，為自己的主家換來了一個將來能當牛做馬的僕役。
「哎呀！你這兒子怎麼回事？怎麼身上這麼臭！」那管事把搖搖欲墜的孩童拉到身前，頓時臉色一變，對著那漢子質問道。
「嘿！都是這小子亂吃東西，結果今早又拉又吐，身上沾了些不乾淨的東西，老爺您包容一下！」那漢子似乎害怕到手的錢被要回去，頓時舔著臉笑道。
「吃壞肚子了？」管事狐疑的看了漢子一眼。
「是是是，就是吃壞肚子了，您知道，我們餓極了什麼草根樹皮的都吃，這小子應該是吃錯了東西，您看……」那漢子解釋道。
「好了！就當我倒霉！到時候我帶著他看大夫！」管事黑著臉，顯然是感覺自己被坑了。
漢子拿著錢買吃的去了，管事帶著那個孩童回到了府邸，至於請大夫……
估計管事是給忘了，或者說，兩個大錢買來的東西，即使死了他也不會心疼，畢竟請大夫的花費，可比兩個大錢要多得多！
城南醫館。
此時的醫館大門緊閉，原本應該在醫館內坐堂的徐老大夫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氣息急促，渾身滾燙，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吱嘎——
陰暗的臥房透進了一絲光亮，徐老大夫的徒弟推門走了進來，他此時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面帶憂色的看著病床上的師父。
「喝藥了，師父。」徒弟強忍著病床散發出的臭味，把湯藥遞到了徐老大夫面前。
徐老大夫顫顫巍巍的挺起上半身，雙手托起碗，剛剛喝了一口，突然整個人身體一僵，一個翻身，哇的一聲就把剛剛喝的藥全都吐了出來。
那個徒弟似乎早有預料，在徐老大夫翻身的時候，他就遠遠地躲到了一邊，看著自己的師父再次把藥給吐了出來，他終於有些慌了。
「師父……」那徒弟驚疑不定的喊道。
「徒兒……」徐老大夫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臉上露出一絲不忍，斷斷續續的說道，「師父的病師父自己清楚……你也看到了，這個方子根本就不對症……」
「師父，您這到底是什麼病啊！」徒弟一聽自己師父的話，頓時帶著哭腔問道。
「這是……這是……」徐老大夫似乎有些接不上氣了，最終，他瞪著大眼吐出了最後兩個字，「……瘟疫！」
「什麼！」那個徒弟聽到徐老大夫最後吐出的兩個字，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頭也不回的竄出了房門，留下了老大夫逐漸冰冷的屍體。
縣衙內堂，吳沛正在書房內審批公文，門客司徒先生突然急匆匆的沖了進來。
「先生？可是那件事辦好了？」吳沛不久前剛剛和司徒先生商量好救命的計策，如今一看到司徒先生，立即面帶期許的問道。
「不好了！縣尊！禍事啊！禍事來了！」司徒先生沒有回答吳沛的詢問，而是面色驚慌的說道。
「先生何事如此驚慌？」吳沛知道，自己這個門客向來沉穩，自從兩人相識，他從來沒見過司徒先生如此驚慌的時候。
「縣尊！城裡出了瘟疫了！」司徒先生大叫道。
第034章 國之將亡（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