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還像個忘記了吃藥的神經病,時冷時熱,忽夏忽冬。可一到六月,其就正常了,穩定地炎熱了起來。
正值中午,太陽公公當空懸掛,大發淫威,灼烤著整個大地,柏油馬路都被曬得快要冒煙了。兩旁的樹木上那片片葉兒卷著縮著,蔫頭耷腦的。樹梢上的知了更是『熱死了熱死了』地叫個沒完沒了,好像就只有它們熱得難受,別的動物不熱似的。
周到戴著頂遮陽帽,行走在大街上。他的五官還算端正,有點小帥,出門在外還算對得起觀眾,對得起路邊的花花草草。他的身高也略高於全國男性的一個平均水平,就是身形略顯消瘦。
他整體的形象,怎麼說呢,有點面善,有點斯文儒雅俊秀才的味道。
此刻,他的背上背著個大號雙肩背包。背包鼓鼓,裡頭裝滿了各種日常生活用品,還有數套換洗的衣物,以及數本書籍。背包很重,天氣又熱,他有些喘不過氣來,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濕透了。
周到忍受著,按照路標指引,東拐西拐地穿過數條街道後,來到了靖縣汽車站,坐上了開往五里鎮的中巴車。
湘省靖縣,國家級貧困縣,讓省裡頭痛的劉阿斗,怎麼扶都上不了牆。而五里鎮的方方面面,更是這個貧困縣的墊底所在,名副其實的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山旮旯。
其實這裡並非周到的家鄉,之所以烈日炎炎的他還來此,是因為工作。確切來說,也算不上是正兒八經的工作,因為幹這份活就算幹得再好,也沒人給工資,每個月僅給個幾百塊錢的生活補助。
支教!
是的,周到是來當支教老師的。
他是這一屆的應屆大學畢業生,母校湘省理工大學,這是一所全國都排得上號的名牌大學。周到在學校四年的表現很出色,一直以來成績皆是優異,還未畢業,就有數家全國頗有名氣的大公司向他伸出了橄欖枝,熱情而誠意十足。
並且,周到是湘省省會沙市人,家裡經濟寬裕,人脈廣闊,老爸周大福都已經給他規劃好了未來的路,為他謀到了一份讓人艷羨的公職。
然而,周到卻選擇了支教。
他的這個決定出人意料,震驚到了所有認識他的人。有人誇讚有人嘲笑,還有人呼呼的氣得七竅冒煙,最光火的自然是他爸周大福了,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給扇到外太空去,眼不見心不煩。
倒是周到的爺爺周老爺子,為周到的選擇剛剛地豎起了大拇指,捋著頷下那花白的長須,直點著腦袋,臉上掛滿了欣慰而自豪的笑容。
……
支教支教,意思就是支援偏遠落後地區的教育事業。
毫無疑問,這是份苦差事,且又是幾乎沒有經濟回報的義務工作。所以,這事兒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是想都不會去想的。
但早在讀大二的時候,周到就有了畢業後去支教的打算。並且在那時,他就已經選好了地方。
時光再倒回去半年,周到開始勤工儉學。同一年,他參加了市里組織的一個『圓山區孩子們校園夢』的活動,用自己的汗水所得,一對一地資助起了一名山區女孩的學業,每月按時地給她寄去一筆款項。
這一資助,一直到現在,整整三年多。那時受資助的女孩正在讀初三,現在算來,高中都接近要畢業了。
在資助的過程中,周到一直和女孩有書信頻繁往來。女孩很純真,雖從未與他謀面,卻將他當做世上最好的人,當做親切的大哥哥,對他無比的信任,喜怒哀樂,無奈憂愁,學校里或村裡的人和事情,雜七雜八的,什麼都和他說。
正是從女孩寄來那動轍數頁乃至十數頁的信箋上,從她那娟秀的字裡行間,從小生活條件就優越的周到,深刻地認知到了偏僻落後地區人們的辛酸苦難。
正是從那時起,周到決定要去支教。而他選擇的地方,正是女孩的家鄉——棲鳳村。
……
坐上中巴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後,周到抵達五里鎮。
站在鎮中心,縱目四望,他不禁搖了搖頭,五里鎮太落後了,偌大一個鎮,沒有一幢超過五層的樓房。整個鎮上就一條像點樣子、有點兒現代化氣息的街道。好在麻雀雖小,倒也五臟俱全,鎮上各種各樣的商鋪還是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