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第二天，程曦在書桌前坐立不安，直到傍晚都沒有等到郁芳的消息。

    再聯繫她時，她手機已無法接聽。

    齊媽跟梁眉的電話同時到來，程曦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親媽的。齊媽聲音里壓抑著怨氣，程曦聽得出來。她抽空看了梁眉連忙發來的簡訊，說是不小心說漏了嘴，昨天見郁芳的事兒，沒瞞住…

    程曦舒了口氣，平靜地告訴齊媽，郁芳已經失聯。

    齊媽沉默了半天，才質問道，「程曦，你難道不知道郁芳個性？以她現在的狀態，你居然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你究竟有沒有當她是你姐姐？」

    齊媽的責怪，一刀刀剜在程曦心頭。

    她從沒埋怨過母親，但這一刻，她有點憤怒，並難以抑制。

    往事如同洪水一般，奔涌而來。

    起初，程曦是跟著齊媽一起進了張家的。

    郁芳個性嬌蠻，對她們母女諸多刁難，齊媽雖然憐惜程曦，有時候，也不得不委屈女兒，以求安寧。好在張郁芳雖然有些脾氣，本質卻並不壞。

    相處過一段時間，兩人除了小打小鬧，倒也相安無事。

    後來，學校里莫名傳出了許多關於程曦喪父的傳言，小孩的嘴尖銳又殘忍，小程曦經常被堵在牆角欺負，被欺負了程曦也不敢跟母親哭訴，只能默默地忍著。

    直到有一次，已經是上了初中的郁芳看到了，三兩下推開那幾個小學生，大聲呵斥。

    「誰說她沒有爸爸，我爸就是她爸，你們誰要是再敢胡說，看我不揍你們！」

    小鬼們被嚇得四下鳥散，程曦看著郁芳的背影，第一次把她當成了家人。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程曦都替她瞞著。

    比如她第一次被人騙去抽菸，第一次被誘導參與群架，第一次談戀愛被校長抓到…

    那時的程曦沒有意識到這般縱容的後果，只曉得盡全力圍護姐姐，讓她免於懲罰，就是當妹妹應該做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那次郁芳作弊被抓，老師讓叫家長，程曦像往常一樣，冒充齊媽接了老師的電話，推說沒有時間…本以為萬事大吉，誰知道負責任的老師又打電話去了張爸那裡。

    張家鬧得雞犬不寧。

    平素累積的違規行為被一次性告發，張爸盛怒之下，沖郁芳罵一句，『你怎麼對得起你媽媽！』

    正值叛逆期的郁芳，立馬就頂了一句，「我對不起媽媽，你呢？娶了其他女人，還替別人養女兒就是對得起她了？你少噁心我了。」

    張爸氣急，甩手給你郁芳一耳光，「你還有臉說，作姐姐的不能以身作則，還帶壞妹妹，你…你是要氣死我嗎！」

    郁芳捂著臉，指著程曦的，咆哮著說，「我媽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女兒，她算哪門子妹妹？」

    有些事實，程曦以為不去想，就不會介意，不會放在心上，那一刻，才知道不過是自欺欺人。

    失去理智的郁芳衝程曦喊了一聲，「程曦，你搶走了我所有的東西，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當晚，郁芳跑去了她外婆家。

    張爸也追了過去。

    齊媽抱著程曦默默流淚，程曦沒哭，只是抬頭，「媽，我們走吧，這裡不是我們的家。」

    齊媽沒點頭，只是不停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印象里，齊媽跟她說得最多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對不起。

    第二天，程姑姑就把程曦接回了程家小院。齊媽張爸接過很多次，但姑姑態度強硬，沒同意，之後，他們就沒再來了。

    郁芳也來過一次，背著家裡的大人。

    她拉著程曦的手，誠心誠意的道歉，眼淚吧嗒吧嗒掉個不停。

    說毫無觸動是假的，但少年的倔強與驕傲不允許程曦回頭。這種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張家只有一個張郁芳，而她是程曦。

    那天，程曦跟郁芳推心置腹地聊了很久，程曦勸她不要跟那群牛鬼蛇神玩在一塊兒，勸她對張爸好一些，當然，也勸了她永遠不要跟後媽做對，她還是個孩子，鬥不過成人。

    成年的郁芳被小程曦說教，難得沒有發飆。不過，她也懂了，程曦是不可能再回張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