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對自己毫無威脅的明白人,他們遵守秩序,尊重皇權,而此刻羅耶保持了許多年的恭敬謙遜卻消失了,他竟然在大聲質問自己?
狄維克呵呵地笑了起來,手掌輕拍書本:「拉里公爵,重建村子的事宜交給伱去辦,未來五年村子稅收全免;依照死者人數向那唯一的一位倖存者發放補償,一頭牛,一隻羊,一枚金幣確實不能讓人滿意…一次補齊兩百隻牛羊,一百枚金幣送去。」
「艾爾蘭有包庇之舉,按律例罰款。」
「瑪蒂娜縱兇殺人,禁止她日後離開領地。」
慢悠悠地宣布完,狄維克走過一眾低垂著頭的黑鴞來到了羅耶面前:「滿意嗎?」
「按照梭倫法典,瑪蒂娜當削爵,處以火刑!」
狄維克臉一點點陰了下去:「你應當了解一些規矩。」
「法典就是規矩。」
狄維克背過身,似乎有些不耐煩:「有些規矩不寫在法典之內,而是貴族之間的心照不宣。你應該擁護這樣的規定,即使離開費迪納家,你仍是貴族中的一員。」
「您是尊貴的梭倫之主,要帶頭違反至高的梭倫法典嗎!」
黑鴞藏於兜帽之下的眼睛齊刷刷望向了那個逐漸站起身,平視狄維克的羅耶。
赤裸裸的僭越讓有袒護之心的老拉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大聲呵斥:「不得褻瀆君王!」
「這不是褻瀆,我只是想代那些在痛苦中掙扎了一生的枉死者問您一句。」羅耶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他無數次醞釀於心頭卻因為種種原因咽下去的話。
「他們是您的子民嗎?」
「您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子民嗎?」
地宮中只有呼吸聲在迴蕩。
長期的冒險者生活讓羅耶已經沒了早年間的銳氣,他意識到了黑白之間存在著灰,很多時候他們都在灰色地帶行動,如果執意將灰色抹去,那麼黑與白就會露出鋒利的錐刺,任何想要行走的人都會被扎得鮮血淋漓。
放在今天之前,他不會這麼問。
但現在,羅耶只想從狄維克的回答中得到一個答案——讓他做出抉擇的答案。
「牧羊人會為數萬萬羊群中突然死去的幾十隻悲傷嗎?」狄維克反問,「他只會思考是否有瘟疫在蔓延。阻止瘟疫,轉移羊群,讓他們別看到那些死去的可憐蟲,以至於恐慌才是當務之急。」
「頭羊帶領羊群暴亂才是牧羊人應該擔心的事情。羊群是牧羊人的,也是頭羊的,牧羊人一向喜歡對自己乖巧聽話,對羊群強勢逼人的頭羊,為此牧羊人不介意把他們餵飽一些。」
狄維克冷聲說道:「明確你的身份,你是頭羊,不是等待著羊毛剪與屠刀的肉羊。與肉羊混久了心生悲憫…這就有些可笑了。」
羅耶深呼吸,把頭低了下去。
「當年的梅利亞斯也是這麼想的。」
狄維克哈哈大笑,他制止了黑鴞們進一步的舉動,等到笑聲漸息才開口說道:「不只梅利亞斯,任何一個國家的牧羊人都會這麼想,區別只在於牧羊人們薅羊毛的尺度。」
狄維克注視著羅耶的眼睛——那雙正氣凜然的眼睛對自己的失望不加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帶羅耶回去休息。」狄維克回到了座位上,平靜的語氣中透露著森然冷意,「獵物已經入瓮,你是否揭穿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靜待著吧。那些可憐的松鼠人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公理,頭羊…把好消息帶給那隻小松鼠吧。」
被蒙著眼送回軟禁之地,羅耶拿出雪怪送來的投影水晶看了許久,自嘲地笑了。
「果然…還是要我自己來呢。」
羅耶打起一桶泉水,把臉浸了進去,把滾燙的臉變得清爽冰涼,積蓄在臉上濃得化不開的愁悶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泉水在長刀上流淌,柔和地包裹著劍身,似有錚錚之聲迴響。
路禹是對的,多餘執著只會帶來無盡的煩惱與痛苦,拋棄一切才會得到平靜與安寧。
路禹是個聰明人…
「可我是個蠢貨啊…」
「蠢貨只能做蠢事…」
一遍又一遍,已如鏡面的刀身映照出
322.愚蠢的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