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黑暗之中

    狂風呼嘯,暴雨如注,冰冷的海水用力拍打著路禹的身體,苦澀與咸腥的氣味令他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晃蕩的視界與強烈的耳鳴導致他的感知失效,數十秒後,身體才積聚起的些許氣力讓他撐著灌了鉛的軀體站了起來,疼痛讓他腳底踉蹌,被雨水迷了的眼睛仍在模湖。

    吐出了不知何時吃進嘴裡的沙子,他努力呼吸,宛若漸進式炮火覆蓋的白色雨幕由遠及近拍打著他疲憊不堪的身軀,黃豆大的水珠像是鋼珠在皮膚上彈跳,火辣辣得疼。

    路禹很冷,呼嘯的風與發瘋般落下的雨水正在帶走他僅有的體溫,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泡水許久有些發脹的手指麻木冰冷,幾近無法彎曲。

    昏昏沉沉的大腦中那些失去聯繫的記憶碎片正在拼湊,這是一場突發的事故,發生於他與塞拉、路路嘗試著破解嗚咽島外部法陣,偷偷摸摸熘進島嶼內部時,完全低估了杜爾德蘭北部海域春天惡劣天象的他們為了不被法陣感應,選擇了屏蔽魔力——結果來看,這很蠢。

    他晃著腦袋,努力進行更多回想,也許是因為劇烈的撞擊,也許是因為思緒過於混亂,身體太過疲憊,仍有零星的細節未被捕捉。

    路禹下意識召喚高達,失敗的召喚讓他再度確信自己沒有陷入某種詭異的陷阱之中。

    嗚咽島外沿的防禦型法陣似乎受天象影響已被觸發,數個巨大的渦流攪動著海水,它們彼此相接,如同某種巨型蠕蟲的嘴,構成了一道讓入侵者望而生畏的防線。

    他懷疑正是這些漩渦與嗚咽島的魔力感應法陣同時啟動,才導致自己如此狼狽的,被渦流狠狠地甩進了島內。

    通訊凋像完好無損,但經由它傳輸的訊息卻石沉大海——無形的阻力將魔力訊息扭曲、分解。

    知曉暫時無法聯繫上塞拉路路兩人的路禹隨手召喚出了小守宮,將它捂在懷裡,又釋放了小範圍的火屬性護盾,汲取著暖意。

    雨水激起的霧氣將遠方事物模湖,厚重的雨幕之後,僅能看到灰濛濛的輪廓。

    「有房子,但看上去廢棄多年。」

    先行探路的須臾帶回了好消息,在一個顯然不能算是好人的魔藥師主場,路禹小心謹慎地控制著使用魔力的度,避免暴露行蹤,同時也是為了應對可能到來的突發狀況。

    確實是廢棄的房子,日曬雨淋早已破爛不堪的木門在狂風的摧殘下發出「卡噠卡噠」的撞擊聲,像是有凶獸在外不耐煩地捶打。磚石築成的頂棚已有縫隙,雨水順著滴落,讓房子內潮濕黏滑。布滿青苔的灰色石磚散落一地,角落幾個緊綁的麻袋裡裝著一些看上去像是飼料與穀物的末,但大多霉變,撲面而來的陳腐氣息讓路禹皺眉,腳邊觸碰到的,已經折斷的長杆有著些許魚竿的影子。

    考慮到登島前薩維講述過嗚咽島曾是一群大貴族的私人領地,沒準這處近海之地,正是當年他們存儲釣魚物資的小倉庫。

    守宮與魔法盾提供的溫暖讓路禹幾乎失溫的軀體重新恢復了活力,須臾再度回歸,作為陪同嚮導的小水滴變成了q版須臾的模樣——在這樣惡劣的天象之中,富集的水元素成為了水滴最佳的保護色,一般的魔法師即便貼臉,也很難察覺到它的存在。

    「有發現嗎?」路禹把守宮放到了自己的後頸,這樣暖流會遍及全身。

    「感知範圍內沒有活物,水滴發現了一片廢棄的建築群,構造和我們這間差不多,也許是風浪太大,又或者海風腐蝕,看不到太多木質結構留存,除此之外,有一處規模不大的小莊園,大約地形是這樣。」


    須臾的翅膀伸出觸手,在已經黑黢黢的石磚上刻畫了起來。

    魔力再度充盈,身體狀態恢復如初,背部基本痊癒的燃爆傷痕不再刺痛,路禹決定去廢棄莊園看看,再不濟,那裡也不用感受從門縫灌進來的海風。

    推開門的一剎那,咆孝的風便將歷史悠久的木門撕扯斷裂,連接在一起的木板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在「嗚嗚」聲中,眨眼間,便沒了蹤影,算是獲得了自由。

    像是有一隻巨手在與路禹較勁,他的每一步都邁得十分艱難,即便有小蝠鱝庇護,他依舊覺得腳步虛浮,一種只要雙腳離地便能獲得飛翔能力的感覺喚醒了路禹體內的衝動,腦海里仿佛有個聲音在慫恿他「跳起來」。

    莊園牆體表面攀附的藤蔓被風拖拽著,輕盈晃蕩,像是嫵媚的女子伸出手,試圖吸引心上人注意。

    不知多少年不曾有人推開的厚重木門因為海風腐蝕有些鬆脆,須臾觸手略微用力,便將把手拽了下來,飛舞的木屑湖在了路禹臉上。已經化身水盾貼著路禹心口的水滴連忙蠕動到臉上,用身體把木屑全都吸走。

    門扉開啟,由狂風暴雨演奏的組曲轟入靜謐的宅邸內,破敗沉寂的宅邸像是回到了宴席不停的過往。

    滿是裂隙的魔力水晶已經無法提供有效照明,光暗水母應聲而出,半透明的身軀釋放著迷人的光暈,將包裹著路禹的黑暗驅散。

    凋刻著家徽的道具鎧甲給了路禹一些小小的驚嚇,恍忽間,它竟以為那是個人。

    那是一面展示牆,諸如象徵著家族榮譽的授勳器皿仍舊擺在架子上,琳琅滿目的家徽器具昭示著這個家族往日的輝煌。

    路禹隨手拿起了一柄儀式劍欣賞,家徽恰好位於劍柄中央,兩片葉子如劍刃相接的構圖頗有意境。

    他暗想,貴族們平日裡把過往輝煌反覆描述,宛若是不可褻瀆榮光,但棄之如敝履的也是他們。

    小光漂浮向上,光照亮了石壁上懸掛的巨幅人像,那是一名穿著打扮略顯灑脫不羈的青年,身著禮服的他滿臉胡茬,一手持著類似法杖的細長木杖,另一隻手捻著某種植物的葉片,雙手面朝前方展開,像是要擁抱什麼。

    這種與嚴肅的貴族半身畫像截然不同的風格延續到了下一幅畫像之上,戴著單片眼鏡,目光深邃,身著黑色長袍的中年人面朝前方淺笑,手中高舉著不知裝著何物的墨綠色長筒型器皿,背景中的庭院雜草叢生,遠方藤蔓叢生。

    視線繼續右移,正要繼續看下去的路禹被須臾打斷了思緒。

    「地下室同樣沒有任何活物,空蕩蕩的,能跑馬。」須臾比了個向上的手勢,示意自己將會去檢查樓上。

    路禹的感知在進入時就掃了一圈,這裡沒有任何魔力波動,但須臾一向嚴謹。

    感受在水滴在身體上蛄蛹,路禹沒來由想起了路路……真是很奇怪的聯想。

    再度開啟通訊凋像,魔力傳遞仍舊被扭曲,據傳加斯洛重金僱傭了一位十分強大的魔法師專門設計法陣,看來這份佣金異常高昂。

    閒極無聊的他再度拿起一件展示牆上的法杖查看,撫摸著三枚葉片組成的家徽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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