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靈握住竹劍站定,蟄伏於體內的沉凝氣血浮出水面,令她法度森嚴的起手架勢壓迫感陡增,而就在她握劍之前,包括秦信和雲寒在內,誰也沒有察覺到高靈的氣血修為,就像平地拔起了一座插雲奇峰!。
她開始向前奔跑!
眼睛餘光里棕紅色頭髮女孩熟悉而陌生的身姿,竟讓秦信心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位冷肅中年屹立不動恍如山嶽的高大身影。
山嶽不動時可傲對汪洋驚濤,倘若山嶽飛馳而來又會如何?
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攔在高靈奔襲道路前的幾名均天流劍士在巨大的壓迫感中已經產生了地動山搖的錯覺,想要從那逃走雙腿卻像灌了鉛那樣無法動彈!
有人驚駭地回憶起了均天流教習曾經描述過的真正武道強者,那些僅憑本身氣血的壓迫感就能讓普通人精神崩潰的恐怖怪物,眼前的女孩竟也是屬於其中的一員。
之前那名厲聲斥責雲寒讓他出戰的劍士手足冰涼,情報里不是說她是個連吃飯都需要人照顧的家裡蹲嗎!這種壓迫感是怎麼回事!?
均天流劍士們震驚的瞳孔中那個棕紅髮色的女孩身影越來越清晰!
「她不拿劍的時候很像朝顏,拿起劍以後,就變得很像你。」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高山耳邊響起,乾澀而細微,就像枯葉發出的摩擦聲。
冬名林業大學專屬的看台上,總教習高山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矮小的老頭,他身穿傳統的土黃色直裾深衣,腰間繫著一根繡有烏黑燕紋的青色大帶,青帶上插著一桿竹管旱菸袋,因為老頭的身材瘦小衣服卻寬大,坐在那兒顯得輕飄飄的。
高山頷首低眉,道:「我的女兒並不像誰,她只是她自己,伊勢守老師。」
「你的……凜森高氏的長女,也可以只是她自己麼。」伊勢守眯起眼睛盯著自己平生最為得意的兩個弟子之一,臉上的皺紋因為這個動作顯得更為深刻。
「正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所以我希望她只是自己。」
伊勢守皺起蒼老的面孔,發出一聲風吹枯葉似的嘆息,道:「高山,我老了,快要看不清你了,以你現在的眼光,已經能夠看清我了吧?」
高山恭敬道:「老師的劍術,就算只見到我的影子也能擊敗我。我就算看清了老師,和在山谷里仰首望著天空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伊勢守低笑兩聲道:「我說的不是劍術,劍術不過小道,在小道上成為天空能籠罩的也只是方寸之地罷了,方寸之地,幽深無際又能如何。高山,你要看清的是更重要的東西……」老者用煙鍋敲了敲額頭上的皺紋,展開了眉頭。
「不要像那個混賬東西,明明能看清一切,卻閉著眼睛躺在爛泥里打滾,那副廢物樣子讓人見了就覺得厭惡。」
伊勢守抬起頭,蒼老而渾濁的昏黃眼眸略微開闔,在他眼裡所見的景象之中似乎有道淡不可察的虛痕閃過。
七八百米外的一處看台上,杜川頭頂的棒球帽和手中的金屬酒壺突然一分為二,兩片破帽和一半金屬酒壺噹啷掉落,流出的酒液灑了一地,眉間點點血滴滑落滾下鼻樑,狼狽已極,他卻渾不在意地飲盡了手中一半酒壺裡的殘酒,目光始終停在觀賽眼鏡畫面里高靈的身上。
棕紅色的頭髮,和她一模一樣。
抬手安撫住大驚失色的陸秉藏,杜川慢慢吞下嘴裡早已不知滋味的烈酒,看著畫面里那個他視作女兒的小女孩兒在戰場上非常認真地、非常出色地,使出了真正父親教給她的劍術。
從奔跑中停下的高靈揮下了手中沉如山嶽的一擊,整個貫月體育館突然歸於黑暗。
戰場中的那些面孔,看台上的那些面孔,那些思考著賽場之內和賽場之外的人的面孔,都隱入了深邃的黑暗中。
黑暗中的面孔,有的在欣喜,有的在悲嘆,就像是無數開在暗色河流里沉浮的花朵。
一百道光柱從貫月體育館黑暗的穹頂灑了下來,正好籠罩住了個人賽初戰中最後存活下來的一百名劍士的身姿。他們有些好整以暇,對勝利的結果毫不驚訝。有些遍體傷痕搖搖欲墜,在從天而降的光柱里喜極而泣。
演播室的畫面出現在頭頂,解說員的聲音適時響起:「各位觀眾!經過激烈的戰鬥,全國高校劍道大賽個人賽初戰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