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蓮聽過蘇午所言,抬眼看了看對方,沒有說話。
「你今下應當是在想――我之弟子能在緊要關頭推我一把,讓我距離那輪大日更進一步,於空中更接近『法性』,作為你之弟子的我,或許亦能在以後某個關鍵時候,也推你一把,叫你一步登天,摘得菩薩佛果?」蘇午垂目看著精蓮,笑著問道。
精蓮未有作聲,亦未否認。
蘇午面孔上笑容更盛:「那你縱是想瞎了心,那一天都不會來臨的。」
說完話,蘇午便拍了拍屁股從湖畔站起身來,解下腰間鈴鐺,輕輕搖晃幾下,手中鈴鐺就散作一陣光塵,下一刻就凝聚成了那匹白得發光的龍從馬本。
他一腳踩上馬鐙,翻身上馬。
精蓮左右四顧,只看到自己那匹棗紅馬兒被燒成焦炭的軀體裡,有叢叢野草生長了出來。
「你要去何處?」精蓮急邁步跟上蘇午的白馬。
蘇午隨意驅馳坐騎,瞥了追上來的精蓮一眼,道:「你方才不是已經猜出來了?我在空中看見的『路』,即是由此至『空』中的『天際海源』之路。
今下便要沿路去天際海的源頭一探究竟了。」
「我們二人,可以同乘一馬――」精蓮話未說完,便被蘇午搖頭打斷。
「你一個糟老頭子,我為什麼要和你同乘一馬?
想跟著來,就自己走路罷。」蘇午如是道。
精蓮垂下眼帘,不再言語,卻也沒有就此與蘇午分道揚鑣,反而果然依蘇午所言,緊緊跟在了蘇午的坐騎之後,隨著那坐騎不斷提速,他亦跟著拔步狂奔,始終未有掉隊。
恰如先前蘇午所言,他心中仍有妄念,依舊有些『緊要關頭,或能藉助弟子之力,摘得菩薩佛果』的痴心妄想,哪怕被蘇午明確拒絕,那般妄念也不曾消失,反而深埋在心底,漸漸生根發芽。
二者一個騎馬、一個走路,就這樣狀似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日多。
精蓮只跟著蘇午走了半日,就又新得了一匹馬騎乘著,總算不復弟子騎馬、上師走路跟著的窘境。
他新得的黑色壯馬,乃是從一放馬的農奴手中購得。
為了購下這匹駿馬,他還將農奴身上背負的債務統統勾銷,與頭人立下了誓言,確保頭人不會在他騎馬離開以後,就反過來去苛待農奴――自受蘇午『金剛灌頂』以後,精蓮卻是要真正走『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大乘佛法之路了。
黑白雙馬馳騁於黃昏薄暮里。
昏黃的霞光鋪滿天邊,將近處的雪山也披上金紅的紗衣。
蘇午看了眼身畔精蓮座下黑馬,漸漸放緩了馬速,與精蓮說道:「這匹馬是真馬。」
精蓮不知他所言何意,點了點頭,遠眺著那座接連著崑崙山脈的某座雪山。
雪山周圍,澄澈水澤浸潤著野草叢生的大地,使得大地上草木更加豐美。
「你給那頭人的錢卻是假錢。」蘇午又道。
「我與那頭人立下了誓言,縱然他此後發現那些金銀只是石塊變化,但礙於誓言威懾,想他都不可能傷害得了那個農奴。」精蓮向蘇午回道。
蘇午搖了搖頭:「你那誓言只對頭人有用,對頭人的妻子、兒女、手下卻無有任何約束力。
待到他們發現你給那頭人的錢財只是假錢,你自不會有任何損傷,但那賣馬給你的農奴,便會成為他們泄憤的對象。」
精蓮聞言愣了愣:「我卻未想到這般多。」
「你非起善念而行善舉。
行善於你而言,只是為了應付任務而已。
若真能完成善舉,倒也終是有善行,但你只為應付任務,便只是讓所行之事看起來有『善』的模樣而已,而內里卻包藏著更深重的惡。
此般善,是偽善。」蘇午跳下白馬,抓住白馬胸前的鈴鐺,白馬就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