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詭韻縈繞在大秦寺院南面,詭韻近乎凝成實質,形成灰濛濛的霧氣,覆淹了南面雪白的院牆,以及一棟棟白牆黑瓦的建築。
霧氣詭韻中,白色燭火顫顫巍巍。
那燭火的光暈外援,似乎有猙獰人臉不時閃現。每有人臉在火焰光暈外閃現之時,便有一盞燈火就此熄滅。
黑袍子的洋道士在幾座尖頂塔樓頂上搖搖晃晃,他們的身軀裂開十字形的縫隙,一道道厲詭遍身纏繞著秘銀鏈條,投入到霧氣中,追索著那些在霧氣里若隱若現的人影。
蘇午帶著李黑虎等人立身在角落裡。
灰濛濛的詭韻霧氣遮蔽住了李黑虎等人的視野,令他們難以查見場中的具體情景,但這層霧氣對蘇午全無影響。
他觀場中形勢,洞若觀火。
白蓮教今下的形勢極其不利。
此間大秦寺內的洋道士體內,個個都有厲詭寄附,他們運用厲詭的殺人規律極其嫻熟,相比之下,白蓮教這一方只有寥寥三四人以肉殼駕馭厲詭,與大秦寺洋道士相互對抗,其餘眾人完全是性魂出遊的狀態――以此般狀態面對厲詭,簡直就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基本上有去無回!
那些白蓮教中人,大抵亦意識到了形勢對他們極其不利,開始聚集起來,打算從眾多洋道士的包圍下強行突圍,脫離此間――
一道道微微透明的人影簇擁著四個戴著斗篷的男男女女,這四人絕對是當下這支白蓮教徒內的中堅力量,他們各自駕馭有厲詭,對抗著寄附在洋道士身上的厲詭。
蘇午在那些透明人影中,赫然分辨出了先前在臨近大秦寺的某個街口,出聲提醒過他的那幾個老者!
提著血紅燈籠的黑袍女人在灰霧中飄飄蕩蕩,接近向聚成陣勢、個個身上顯發橘紅火焰的白蓮教徒,『她』戴著尖頂的斗篷,手裡的燈籠里不斷傳出悽慘的叫嚎與拍打聲,一個個血手印糊在了燈盞的水晶罩子上――正是那一道道血手印,才將水晶燈籠染成血紅!
嘩啦,嘩啦……
提燈女詭搖搖晃晃,一道秘銀細鏈纏在它紫紅色的腳踝。
它手裡的水晶燈跟著搖晃。
在搖搖晃晃中,水晶燈四面的血紅手印倏忽消褪,連內中傳出的嘯叫聲也同時止歇。
水景燈罩里,倏忽映出一個人影,那人影瞬間變得清晰起來,卻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穿麻瓜的方臉老者,與那水景燈罩內顯現出的人影對應――白蓮教眾這邊,赫然有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方臉老者性魂,站立在一個以真身出現,駕馭著厲詭的斗篷男人身側!
那斗篷男人的袍袖上鮮血淋漓。
他的雙手如同被封凍在冷庫里不知多少歲月的死豬肉般蒼白,陰冷的詭韻從他的雙手上彌散開來,在周圍地面上聚結成淺淺的冰層,也阻隔住了浸淹而來的詭韻霧氣。
看著那水景燈罩內陡然顯現出絡腮鬍老者的身影,斗篷男人轉臉看向身側老者,聲音里滿是愧疚:「方叔……
我隔絕不了它的殺人規律……
我攔不住它……」
「不妨事。」被稱作方叔的絡腮鬍老者神色釋然,搖頭笑道,「我已老邁,今下死便死了,無礙大局!」
老者的臉色倏忽間嚴峻起來:「但請香主記住了!
我們大夥不能白死!
香主,假以時日,務必為我等報仇!
是誰在假傳消息?
是誰坑害了咱們兄弟?
這大秦寺院內恐怖重重,根本不是那傳消息來的『明尊近支』所說的那般――寺院內僅有『主祭』容納有『大詭』,三『助祭』容納有小詭――是誰傳遞出的這般消息,必須查明!
此間也根本沒有『明王、聖女』的影蹤!
誰害了咱們,必要叫他付出代價,必要叫這洋寺廟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