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企谷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我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總武高侍奉部的氣氛總是這樣,在任何時候可以由任何人去挑起一個話題,但是也可以在任何時候,由任意一個人來作為話題的終結者。
我看著結衣姐有些不理解,但是也有些不甘心地在我和比企谷之間望來望去,似乎是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依然試圖緩和氣氛的樣子。
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做,由比濱結衣太能夠讀懂氛圍了,正是因為太能夠讀懂,所以她才覺得,現在的這種氣氛下,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雪之下重新打開了文庫本,雖然我覺得在打開文庫本之前,她的眼神似乎又微不可查地掃過我一眼。對於雪之下雪乃來說,一旦重新確定了她的堅持,一旦讓她不再覺得有這種迷茫的時候,她就會堅定不移地往前走去——即使是那個帶給她正論的人,也無無法阻止她回頭,除非她自己遭遇了暗礁。
就好像一艘航船的船長,一度在目標的方向上有所猶豫,但是,如果有人告訴她她只是因為大霧所以看錯了前方的實際情況,但是她的方向和目標是沒有錯的,那麼,她自然會堅持到底——即使那個人後來又解釋說她的目標也的確可能有些偏差。
比企谷八幡重新低下頭去,也許是在觀察今天雪之下心情不錯給自己泡的茶當中有什麼紋路,也許只是單純地在盯著自己的杯子發呆。但是,他也不會因為我今天的這番話有所觸動。
比企谷八幡是一個狙擊手,一個相當出色的狙擊手,他可以潛伏在自己挖的深溝中,觀察著外圍的敵人的一舉一動,他對所有外在的,他能看到的人都能做出最精確的判斷——然而,他畢竟只是一個狙擊手而已,他能夠看到自己身邊的一切,卻無法掌握大的局勢。
所以,在他用精準的狙擊一次又一次地解決其他人的時候,他最終只是在他相信的那種自我構建的錯誤中越走越遠。作為一個狙擊手,他相信世界的醜惡,而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善意,這最終,也只是一種盲目的自負罷了。
不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被蒙蔽的人,依然是不自由的,無論他是多麼自詡為理性,無論他對自己的形勢看得多麼通透。
也許,這個教室中,對這些事情考慮的最少的那個人,才是現在最自由的一個人吧?這當然不是說結衣姐意識到了她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但是,她至少知道,自己對氣氛的適應,自己對人際關係的調整,這只是一種非本願的姿態——從這點上來說,她反而意識到了自己的被蒙蔽,她只是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打破這種蒙蔽罷了,但是,比起自以為看穿了一切的有些人來說,她還是好太多了。
這就是侍奉部的實際生態,兩個自以為看透了一切卻連最開始的理性都沒有達到的人,和一個知道自己被蒙蔽卻只是被動地接受著這種狀態的人。
當然,這個社會中的絕大多數人,大抵也逃不出這兩種形態。
不過,也有那種不知道自己被蒙蔽,還對現在的狀況甘之如飴的人,這是我在後來才知道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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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雪之下合上文庫本,輕輕地宣告著:「今天沒有事情的話,那社團活動就到此為止了。」
隨後,也不管有沒有人有異議——當然一般是沒有異議的,她開始收拾起了今天的茶具。這個時候,姐姐也會跳著去幫她的忙,雪之下會在最初困擾地皺了皺眉頭之後,表示接受。然後,兩個女生就會嘰嘰喳喳地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一般是結衣姐說一些「小雪今天可以一起去逛街嗎?」之類的話,然後,雪之下皺了皺眉頭,表示「今天可能也有些困難了」,然後姐姐就開始和雪之下進行拉鋸戰。當然,戰鬥有勝有負,一般是雪之下勝利,但是每當結衣姐勝利的時候,雪之下就註定要苦不堪言地被她拉到各種各樣的商場去戰鬥一個下午。
至於我和比企谷,有的時候會站在那裡漫無目的地看著她們的聊天——老實說,一開始看著兩個美少女談論這些事情還是一件很養眼的事情,但是,當這種情況重複的多了,也就沒有在此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