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人呆滯渾濁的瞳孔看過來的一瞬間,翟楠差一點以為這是一個死人。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光線和波動,只有純粹的陰暗和死寂。
「我得了癌症,腸癌。」
「可惜不是末期,還有治癒機會……」
翟楠陰影中的身形微怔,「這不是好事?」
「好事?」
老人似乎冷笑了一下,「可能是好事吧,醫生說只要我按時服藥,配合治療和手術,是有幾率治癒的。」
翟楠覺得微微有些奇怪,「那是家人不願意治,孩子不孝順?」
老人沉默了一會,「孩子太孝順了……要我配合治療,要我吃藥,房子吃沒了,車吃沒了,兒媳婦吃跑了……」
「吃的妻離子散,身無分文,孩子跑去賣血的時候死了……」
翟楠愣了愣,沒有說話。
「我早就說了,讓他們別救我,我死了,他們一家團聚,升官發財,有車有房,我活著,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他們就是不聽就是不聽……」
「他們非要我活著,非要我忍著想死的衝動……我好疼啊!」
他渾濁如死人的眼神慢慢抬起來,「你知道……你知道癌症到後面,有多疼嗎?」
被這個老人看著,翟楠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我忍著疼,忍著愧疚活下來,眼睜睜看著孩子沒了。」
「這種感覺你不會懂。」
他猛的將手裡的一把催眠藥全部扔進嘴裡。
隨後身體開始劇烈的痙攣和抖動,逐漸變得畸形,變成了夢魘,變得雪白透明,身上長出了無數痛苦的哭臉。
他的身體不斷的扭曲,拉長,變細,最終化為了一條長滿了哭臉的半透明巨蛇,伸出長滿了五官的手臂和臉,抱住了翟楠。
眼睛瘋狂轉動,脖子發出咯咯咯的刺耳聲音。
「你不會懂……你不會懂!」
翟楠沉默的坐在那裡。
一種渾身上下的劇痛鑽進了腦中,他好像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死去,腸子中那個夢魘,正在一點點吞噬自己的活力。
比這種痛苦更痛苦的是,愧疚和傷心。
「我在試著理解。」
他衝著身上爬動的老人說了一句,從長椅上站起身,來到第二個老人身邊。
這個老人手裡只有一顆安眠藥,他一眼就認出不是苯巴比妥,而是效果最好也最貴的新型安眠藥。
「一顆吃不死人。」
翟楠說了一句,「你得整一把。」
老人頓時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翟楠,「你才要死,你全家都要死……」
「我只不過是腸癌中期而已,醫生說我還有治癒機會的。」
翟楠微微愣了一下,「你和我身上的這位……得的病一樣?」
老人看了一眼翟楠身上的那張人臉,嘲諷的笑了一下,「這老東西,真是死矯情……」
「噢……他現在確實死了。」
「有這麼好的孩子,還成天尋死覓活,不好好配合治療,把自己孩子拖垮了吧……」
翟楠沉默的聽著,那個老人繼續說道,「我要有這麼孝順的孩子,我絕對老老實實配合治療。」
「不過……」
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種詭異中帶著邪惡的笑容,「我的孩子一點都不孝順,天天勸我放棄治療……說家裡已經供不起我了。」
「說只要我死了,他一家人都能過好,能把香火延續下去……」
「呸!」
他猛的從喉嚨里吐出一口口水,滿臉惡毒,「我偏要好好活,我偏要每天吃最好,最多
204、收藏污染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