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三十而已不是爆火?」胡方笑道:「平心而論拍的還算可以,儘管沒辦法跟國外的同類劇如《欲望都市》《東京女子圖鑑》相提並論,也很難看齊大陸十幾年前的《粉紅女郎》和《好想好想談戀愛》,但在優質電視劇愈發匱乏的當下,還是要比《精英律師》強1000個《娘道》。」
沈鋒哈哈大笑,沒錯,這幾年國產電視劇在蹩腳編劇和流量小生的加持下,大都開始放飛自我。什麼19年奇幻大劇《封神演義》裡楊戩愛上蘇妲己,豆瓣喜提3.3分;
被兩大衛視安排在黃金檔的《如果歲月可回頭》雞湯廢話一籮筐,讓靳東的油膩程度從92號提到95號;
更別提劇版《爵跡》……
咱們的文藝事業越來越向足球看齊,心安理得的做最差!
所以《三十而已》在一眾矮子裡面,絕對能算將軍。包在提拉米蘇里的老鼠藥,要比擱在農藥櫃檯上的百草枯更容易讓人中招。
「前幾年盛行的粗製濫造、大干快上、故事虛假、內容蒼白的現代都市劇相比絕對不能算爛劇,但它最大的問題在於:創作水平仍然是源於生活而低於生活。」
「一旦到需要展現人性及主題真理性的場合,國產劇就瞬間切換到衝突不夠,人渣來湊的狗血模式。從《我的前半生》裡的陳俊生、《都挺好》裡的蘇大強、再到《三十而已》裡的許幻山、梁正賢、林有有,劇情全憑臉譜角色的行為不端來推動?」
胡方認真道:「在戲劇理論里,概念化、標籤化、扁平化的敘事手法必然是簡陋和低級的。老編劇上學那會兒教的是:你想表現「我愛你」,台詞就得寫「我不愛你」。」
「因為人會掩蓋自己的真實意圖,這叫生活修正本能。但現在的劇都很弱智:你愛她就說愛她,你人壞就得掉渣。」
沈鋒嗤之以鼻,垃圾能夠登堂入室,還不是和網絡平台開口我有大數據,閉口目標觀眾群的生產環境有關?
前幾年因為大ip劇,業內湧入不少業餘編劇,這批人的創作能力在行業及格線以下,導致很多影視作品在劇作環節是零分甚至負分。
比如那個叫什麼鍾曉芹的明明只是上班族,沒有寫作基礎,沒受過專業訓練,第一次辭職寫小說,就拿到150多萬的版稅?
如此天賦,余華看了沉默,莫言看了流淚,村上春樹看了撕心裂肺……
這個虛假劇情折射的,正是一類隨便寫寫就是寫小說,隨便編編就能當編劇的幼稚想法。
成熟的作家、編劇均是創作職業化的結果,就是說一個有天賦的寫作者如果不把百分百的時間精力都投入創作,便根本不足以在專業領域有所建樹。
全職寫作有相應的風險與代價,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就講:一個人作家在決心寫長篇之前,必須有足夠多的原始積累保證自己不會挨餓。
編劇藝術是時間的藝術,作品深度是作者的深度,內容行業是農業,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劇集製作再怎麼產業化,也不能讓講故事的人產出化。
業餘編劇缺乏深度,缺乏生活的沉澱和積累,但又想出作品,就不得不靠腦補和瞎編。
而腦補和瞎編的成果,一定帶著標籤化的強烈俗套。比如在描繪都市渣男這個問題上,絕大多數業餘編輯只能往「窩囊廢、小氣鬼、騙炮男、陳世美」這四種類型上去編,毫無新意。
不光是新一代的編劇,受校園青春疼痛文學啟蒙的新一代觀眾也有同樣的問題——紙媒時代追郭敬明,門戶時代追木子美,移動時代追咪蒙……
對生活的理解更多來自於別人的填鴨和投餵。遇到經驗之外的藝術複雜性與歷史厚重性,就用三觀不正強行消解。
於是在新一代觀眾眼裡,《包法利夫人》變成兩個世紀前作天作地作死自己和老公毀了一家子人的法國女文青的故事。
《英國病人》變成把婚外戀說得冠冕堂皇。
《了不起的蓋茨比》是屌絲逆襲。
《斷背山》是gay男騙婚;《泰坦尼克號》是旅行出軌……
要知道人本身是非常複雜性的東西,這個也渣男,那個也渣男,你把這麼複雜的人性變化,用這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