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小姐,不知您剛才所言,乃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
瓜生秀澹澹道。
「我很了解白菊的脾性,她不是那種會跟他人私奔的女孩。所以我認為她的失蹤一定另有原因。」
「我很擔心她的安危。」
「可要找人的話,光憑我這把老骨頭,實在力有未逮。」
「小伙子,你與我的目標相同,都是想要找到白菊。」
「那麼,與其各自為戰,不如相互聯合。」
「所以……小伙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瓜生秀的語氣相當平靜。
這般解釋完之後,她不再說話,靜靜等待青登的回答。
青登啞口無言地與對方四目相對。
不消片刻,他緩緩開口問:
「……瓜生小姐,我有一個問題:你應該不認識我吧?」
「你不擔心我是個壞人嗎?」
說到這時,青登特地抬手壓了壓頭頂的斗笠。
「你不詢問我尋找白菊的原因嗎?」
「你既不知我是何人,更不知我名,甚至連我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
「在根本不了解我的底細的情況下,就向我這種滿身秘密的人尋求合作……您這樣的做法,說好聽點是『豪邁』,說難聽點就是『魯莽』呀。」
青登的這番評語,不可謂不尖銳。
其他人是如何想的,青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本人對於瓜生秀的這種「向根本不知其底細的陌生人尋求合作」的做法,感到相當費解。
遭受青登如此尖銳的評價後……瓜生秀沒有展現出任何負面情緒。
不僅沒有感到不悅,反而還笑了。
只見她那滄桑老臉上泛起一絲淺笑。
「小伙子,吾身雖已老朽,但腦子還沒壞掉。你說的那些,我如何不知?」
「我可沒有蠢笨到向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尋求幫助。」
「我之所以向你拋出合作的邀請,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我信任你。」
青登聞言,不由得皺緊眉頭。
「連對方的名字、長相、年齡等基本信息都不知曉的情況下,何談『信任』?」
「因為氣味。」
瓜生秀微微一笑,然後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
「小伙子,可別小看老人家哦——尤其是我這種在五方雜處的吉原里住了將近一輩子的老人。」
「哪些人是值得信任的好人,哪些人是需要警惕的惡徒,我僅僅只需聞一下他們身上的氣味,便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我確實是不知道你的長相、名字、年齡,但你的身上散發著讓我覺得很安心的氣味。」
「而這,便足夠了。」
話音及此,瓜生秀倏地頓住話頭。
她想是回憶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怔了怔,然後把話接了下去:
「況且,說來奇怪,你身上的氣味讓我想起了一位……我很敬重的大前輩。」
說罷,瓜生秀的老臉上浮現若隱若現的追憶之色。
青登沉默著。
如果是旁人跟青登說什麼「我能以氣味辨人」,他絕對會覺得對方在瞎扯澹。
但此番言論的主人是有著傳奇經歷的「吉原里同心」……這便讓青登莫名地感到可以信任。
「……瓜生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據我所知,您身為吉原里同心、四郎兵衛會所的老資歷,在吉原上下享有極高的名望。不管是尋人,還是在別的什麼事情上,您應該都能找到不少願為您鞍前馬後的幫手吧?何需延攬我這種陌生人呢?」
青登此言一出,瓜生秀立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樂的笑話似的,仰天大笑起來。
雖然她笑著,一副笑得很開心的模樣,但青登隱約地感受到其笑聲中潛藏著若有若無的無奈悲嘆。
待笑得盡興之後,她幽幽道:
「小伙子喲,我跟你透露一個殘酷的真相吧: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吉原的『吉原里同心』,並不受吉原歡迎。」
「準確點來說,是只受游女們的歡迎。」
「其餘人……游女屋的老闆也好,四郎兵衛會所的官吏們也罷,只把我視為『喜歡沒事找事』、『妨礙他們工作』的老不死。」
「並不是誰都像我這樣,會把游女們當成活生生的人類來看待。」
「儘管出於資歷的關係,四郎兵衛會所的人都很尊敬我,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的資歷只能讓他們對我尊重,沒法讓他們也去尊重遊女。」
「我確實是可以用我的身份來壓四郎兵衛會所的官差們,讓他們都來協助我找尋白菊。」
「可這麼做,換來的只有不著痕跡的白眼,以及根本不上心的敷衍搜查。」
「我過往的人生經驗告訴我:1000個心不在焉的人,遠遠比不上1個專心致志的人。」
「與其拜託這幫只想拿錢混日子,壓根沒將游女們的喜樂悲歡當一回事的混賬,我寧可向你這種身上帶有不錯氣味的陌生人伸出求助之手。」
聽完瓜生秀的這番話後,青登不由想起適才在踏入千花屋時所見到的光景——櫃檯人員以很不耐煩的語氣與瓜生秀對話。
青登十分識趣地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這樣,那在下願盡一己綿薄之力。」
青登考慮片刻後,終於交出了肯定的回答。
「小伙子,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瓜生秀顯得很高興。
「瓜生小姐,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我有個條件——實不相瞞,我是為了問白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才特來此地尋她的。」
「等找到白菊後,請留給我和她獨處的空間與時間。」
瓜生秀沒有多做思考,也沒有去追問青登「你想問白菊什麼?」,便輕輕地點了下頭。
「好,沒問題。」
簡單的三言兩語之下,交易已成。
「貌似直至現在我都沒有報上家門,實是失禮了。」
青登一邊說,一邊併攏腳跟,站直身子。
「在下花田青晴,請多指教。」
目前乃是被官府通緝之身,並且本人也有意隱瞞自身行蹤的青登,自是不可能報上真名。
這個名字是他方才臨時想出來的假名。
「橘」與另一個日本姓氏「立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