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小林豐用有些奇怪口音的中文打斷了劉堂春的發言,「我無意質疑貴院醫生的專業水準。但是出于謹慎起見,我還是希望能給犬子做一次核磁共振檢查。」他站起身來,深鞠一躬道,「就當做是安慰一下我這個無用老人的心吧。請您放心,該給的治療費用我們一定會給的。」
小林豐說的可憐,但劉堂春卻仍然不同意。「您的兒子已經不屬於急診範疇了。他目前正在我院的內分泌科住院部進行治療。就算我們同意了您的要求,按照現在的排序,小林薰先生也要等超過一個月才能進行檢查。」
「那……出院呢?」小林豐問道,「他什麼時候能夠恢復到足以乘坐飛機,回國繼續治療的狀態?」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要一兩個月。他的顱底骨折需要回復一下才行。」劉堂春一臉的無奈,其實他也想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藥扔出去——武田製藥工業的名字他也聽過。比起治好這個病人,給醫院和科室賺到鈔票,他其實更希望這個自帶副領事和外事辦喬主任的麻煩趕緊滾蛋。
但是滾蛋的前提是,不能剛滾出醫院,人就死了。這種事情劉堂春絕對不可能接受,也完全不能容忍。身為整個地區最大最先進的急診中心的副主任,劉堂春有自己的堅持。
「顱底骨折……」矢富也傻了眼。他其實一開始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全力勸說小林豐將兒子轉院到順天堂大學附屬醫院進行長期治療。和其他靠著年金或者保險的窮鬼不同,小林豐和他身後的武田製藥那可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只要能讓小林薰轉院到本院,就算一円的治療費多不收,小林薰用來感謝教授們的紅包也絕對不會少。如果還能搞到武田製藥的贊助或者試驗療法支持的話……別說升職了,矢富就算一步登天直接當上副院長也不是不可能。
「矢富先生,顱底骨折不能坐飛機麼?」小林豐並不太懂這些內容,他並沒有醫療背景經驗。反而曾經就讀於哈佛商學院。顱底骨折不能坐飛機這種事情,小林豐可是真的不知道。
沉默了好一陣後,矢富澤郎有些懊惱的點了點頭。「顱底骨折會導致顱腦無法應對外界氣壓變化,坐飛機的話,可能會導致感染,顱壓升高,腦水腫,甚至腦疝。在骨骼癒合前,最好避免乘坐飛機。」
「那就調我的遊艇過來。」小林豐一揮手,「乘船總可以了吧?」
「那樣更危險。」矢富澤郎搖頭道,「如果小林薰先生的病情在船上有變化,我們就什麼辦法都沒有了。就算有海上保安廳的直升飛機護送,也仍然有可能來不及。最妥善的辦法,還是在中國接受治療。」
矢富澤郎很痛苦。劉堂春也很痛苦。劉主任明白,小林薰要是就留在第四中心醫院治療,這個副領事搞不好也會就住下來陪著,直到小林薰康復出院為止。那也就意味著,外事辦的喬主任等人今後也得常駐於此。
家屬陪床治療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外事辦和副領事絕對跟家屬扯不上關係。他們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會張嘴會吃飯的麻煩。
劉堂春正在和眾人討論著後面的處理方案,孫立恩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手機自動亮起的屏幕,隨後馬上就被上面顯示出的內容吸引住了目光。
「日本阿斯特拉斯公司旗下大阪工廠被爆出長期泄漏碘化物氣體,導致周圍居民甲狀腺癌發病率升高近20倍。」
一道閃電閃過,孫立恩終於明白了自己覺得有些蹊蹺的東西是什麼。
「小林先生。」顧不得劉主任正在和矢富教授討論轉移安排,孫立恩直接向小林豐問道,「小林薰什麼時候入職的阿斯特拉斯?」
「大概兩年前。」小林豐有些奇怪的看著會議桌對面的年輕醫生,那個眼神他很熟悉。那是自己公司里的研發人員在終於搞定了一個巨大難題後才會露出的興奮。
「那個時候他的體重有多少?」孫立恩繼續追問道。
小林豐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矢富,矢富則立刻低下頭找出了其他的體檢報告,「51公斤。」
小林薰現在的體重有62公斤重,也就是說他在兩個月前的體重應該是70公斤。也就是說,入職兩年間,小林薰的體重上升了接近20公斤。
這可不像是一個忙碌工作,導致身體逐漸消瘦的典型日本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