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城又是風又是雪,哀涼氛圍更為濃郁。
李桃歌站在大墳塋旁邊,灑酒焚香,深深一揖,以告慰殉國將士英靈。
休整半日,令先登營不良人恢復元氣,初二入夜時分,大軍整裝待發。
為了能矇混過關,李桃歌下令,將士換上安西軍和貪狼軍的衣袍甲冑,裹的越厚越好,最好是親娘來都認不出的那種。
集結完畢,面向碎葉城。
李桃歌跨上駿馬,滿面肅容,身邊放有點血黃泉兩把名槍,背負牛角大弓。
幾天而已,氣度截然不同,殺伐之氣比之前濃烈許多。
卜屠玉跟在他左右,回過頭,望著被繩索縛住雙手的貪狼軍士卒,詢問道:「老大,那些傢伙如何處置?」
李桃歌咬著牙,冷冷說了一個殺字。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經萬件事,征西這半年多來,見慣了生死離別爾虞我詐,少年愈發成熟。
菩薩心腸,那是對親人朋友,對付敵軍,須行雷霆手段。
冷風襲來,卜屠玉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遍體生寒。
李桃歌轉而沖安西軍的韓將軍說道:「派你的士卒去殺,一人一刀,切碎為止,不出刀者,按通敵論處,一併埋在鄂城。」
韓將軍顫顫巍巍答了聲是,掉轉馬頭去執行軍令。
卜屠玉好奇道:「老大,咱和貪狼軍仇深似海,自己去宰多解氣,為啥要他們安西軍動手?」
李桃歌面無表情說道:「這一刀,是為了讓他們和郭熙劃清界線,同時也是對朝廷效忠的舉動。郭熙和大周如膠似漆,會允許手下叛來叛去屠戮盟軍麼。即使郭熙能既往不咎,他們自己心裡也過不了那道坎兒,只能鐵了心為征西軍效力,再也無法回頭。」
卜屠玉伸出大拇指,讚嘆道:「老大,妙哇妙哇,一個小小的計謀,就能把他們拴死在褲腰帶上,這麼好的點子,我咋想不出來嘞。」
死了那麼多人,李桃歌沒心思開玩笑,鬆開韁繩,率先沖入風雪中。
鄂城一戰,雖說戰死上萬袍澤,但收穫頗豐,所有將士都配有雙馬,先登營和不良人披上重甲,弓弩箭矢取之不竭,剩餘的牛羊宰殺烹煮,切成肉乾充當口糧。
李桃歌思索著如何平定碎葉城,腦海中模擬出所有細節。
郭熙身邊有兩位頂級智囊,一個是謝宗昭,陪伴郭熙四十年的忠犬,自己曾與他見過面,親自見他給張燕雲磕頭行禮,進退自如,城府極其深厚。
郭熙的正二品官途,便是謝宗昭的神來之筆。
先讓其擠入國子監讀書,把郭熙妹妹許配給瑞王,投入皇后門下效忠,將主子仕途經營的步步生蓮,後來又是他的謀劃,郭熙調到安西任職,貪墨稅銀,剋扣軍餉,與驃月和大周眉來眼去,釀成今日幾乎要滅國的大禍。
可以說沒有謝宗昭,郭熙或許只是永寧城裡的六部小吏。
安西之亂,罪在宗昭。
還有一個人不能忽視。
安西十三太保排行第五的朱延,綽號朱大板,郭熙一手提拔起來的義子,如今任碎葉城太守。
這傢伙心思縝密,從進士到縣令,再從縣令到太守,一路倒霉透頂,靠牆牆倒,靠屋屋塌,凡是他的貴人,無一例外或死或囚。
換成別人,早已心灰意冷,朱大板很有股子韌勁,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後來風水輪流轉,居然押寶押中了郭熙,兩人相差不過幾歲,卻甘願成為義子,於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安西都護府炙手可熱的新貴。
聰明,陰毒,厚黑,這就是朱延。
若是入城時,太守朱大板在城頭,能否矇混過關,成為一道懸念。
李桃歌正在苦苦思索對策,白光從身邊出現。
蘿梟騎著名駒白玉獅子,與他並肩馳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