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州最出名不是刺史卜瓊友,而是他的嫡長子卜屠玉,十五歲的年紀,開八石弓,能生撕虎豹,百姓盛讚其持金力士,放到猛將如雲的東疆,那也是妖孽級別的資質。
卜屠玉平時喜歡去青樓里尋歡作樂,可這小子不懂的憐香惜玉,力氣又奇大無比,弄傷了許多嬌嫩小娘子,一來二去,老鴇見了他像是見了瘟神,寧肯挨鞭子都不肯開門迎客。刺史卜瓊友為了臉面,嚴令卜屠玉遠離煙花柳巷,刺史公子無處發泄,只好跑到河灘來撒野,去去滿身燥氣。
貴為固州數一數二的公子哥,出門當然是豪奴忠僕一大堆,扛刀的,牽馬的,端水的,前呼後擁,聲勢浩大。
其中最扎眼的,便是比尋常大了許多的鐵胎弓,弓身漆黑如墨,刻有龍吟二字,弓弦傳說是蛟龍背筋,弓箭也非俗物,千年梧桐木加鸞羽,珍貴異常。
卜屠玉躺在奴僕抬著的竹床,張開雙臂,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問道:「狗崽子們,有沒有稀罕獵物?」
卜屠玉長相還算不錯,鼻子是鼻子,眉毛是眉毛,可組合到一起,偏偏有種醜陋感,加上細如麻杆的身段,實在跟猛將掛不上鉤。
一名嘴角長有黑痣的豪奴屁顛屁顛跑過來,諂笑道:「少爺,有隻鹿,有隻熊,已經踩好點圍起來了,就等著少爺大發神威呢。」
「熊和鹿?又是圈起來的獵物,沒勁。」
卜屠玉一骨碌從竹床跳下,足足比旁邊的奴僕高了兩頭,他提了提藍玉腰帶,賊眉鼠眼笑道:「狗卞,有娘們嗎?」
「少爺,老爺吩咐過了,不許你再碰女人,否則把我們挨個給騸了。」名叫狗卞的奴僕欲哭無淚說道。
「騸你們又不是騸我,怕俅。」卜屠玉咧嘴奸笑道,滿臉油膩相,很難相信這小子還不滿十五。
「算啦,看在你們忠心耿耿的份上,少爺保你們小兄弟一命,只不過得找點樂子,不然渾身不舒坦。」卜屠玉扭動脖子,透過水霧,餘光正好瞅到河面飄來一艘小船,腦袋緩緩轉過去,興致勃勃說道:「呦,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兩劍山晃蕩,不怕十幾萬陰魂把他們嚼成肉渣?」
「興許是外鄉人,沒聽過兩劍山的傳聞。」狗卞吊眼一轉,眉飛色舞說道:「少爺既然不喜歡射鹿射熊,眼前正好有活靶子,不如少爺活動活動筋骨。」
「不好吧?射死了人,我怕爹把我給騸了。」卜屠玉揉著長滿絨毛的下巴說道。
說到底,他只是疏於平復躁動情緒的紈絝子弟,又不是嗜血魔頭,哪能見人就殺。況且卜家家風頗正,否則哪能坐到一州刺史。
「少爺,這好辦吶,換成尋常的弓箭,再把頭給掰掉,即便是射到人,皮肉之苦而已,又傷不到他們性命。」狗卞堆笑道。
「咦?聽起來好像不錯,把他們射成落水狗,看看是否會狗刨。」卜屠玉呲牙笑道。
奴僕們放肆大笑。
「我賭一兩銀子,他們肯定不會游泳。」狗卞掏出碎銀,大聲嚷嚷道。
「我賭二兩,落水後淹不死。」
「我賭一兩,至少淹死一個。」
見到奴僕們賭意盎然,卜屠玉大方說道:「好,不管你們下多少注,少爺都接了!」
「少爺威猛!」
「少爺霸氣!」
「少爺真乃大寧第一武將!」
奴僕們狂拍一頓馬屁。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小船已經行至河灘中間,再不動手,即將錯過攆狗下水的機會,卜屠玉抄起龍吟,順勢掰斷了箭尖,搭弓,舒臂,送弦,一氣呵成,光是這份熟稔,不知練過多少次。
弓箭穿過水霧,去勢更凶。
周典和李桃歌正在船上閒聊,早就察覺到了卜屠玉這些人,隨意瞥了眼,貂裘豪奴,似乎是出來冬狩的公子哥,也就不再理會,沒想到卜屠玉竟然拉起了弓,沖自己射出一箭。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