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圓夜,空寧這一家三口,終於在這城西的河灘上再次團聚。
老槐樹下的父親,僵硬的坐在那裡、無法動彈。
慈祥的母親,笑容滿面、開心而喜悅。
站在江水中不再往前的空寧,立身於數萬盞慘白燈籠間,冷漠的望著前方的一切。
十一年的家庭和睦、父母親情,終於要在今晚了結了。
事到臨頭,空寧卻發現,自己的心情遠比想像中的還要平靜。
望著槐樹下的血姑,空寧道:「你的那些手下呢?不喊它們出來見見面嗎?」
「還是說,你打算跟我一對一?」
空寧沒有廢話,見面便直接挑釁。
對此,老婦人呵呵一笑,搖頭道。
「寧兒啊寧兒,你這麼大張旗鼓的過來,是想走出來吸引注意、為那位劍修少女創造某種機會嗎?」
「不過那丫頭修為一般,就算你給她創造機會,她又能做什麼?」
「在我眼皮底下救走這先天道體的女娃娃?」
「還是救走白石?」
「總不會是見機不妙,那女娃丟下你跑了吧?」
老婦人笑呵呵的道:「為娘怎麼想,也猜不透你們的計劃啊。」
河灘上,戴著儺戲面具的人影狂亂舞動。
詭異刺耳的鼓聲,雷鳴般響起、越來越急促,似乎快要到某種關鍵的時刻了。
見此,空寧不再廢話、直接踏浪而行,扛著兩米多長的巨大鎮靈劍,朝著前方的老槐樹走去。
數萬盞燈籠,漂浮在他周身,像是夜空中沉浮的星辰。
他一邊走,一邊道:「殺你還需要計劃嗎?」
「我今晚來的唯一目的,便是殺了你這妖鬼!將一切了結!」
空寧眼神冰冷,殺意凜然。
槐樹下的老婦人卻像是聽什麼有趣的笑話一般,開心的笑了起來。
「寧兒,你真是好狠的心吶……明明前天在城中相見的時候,還會無能狂怒、怨恨著父母,無法遺忘這些年的親情。那種可憐又無助、絕望又憤怒的樣子,多可愛。」
「如今才隔了兩天,卻變成了這種鐵石心腸的模樣。要弒母殺父。」
「你真的是我家那個重情重義的寧兒嗎?」老婦人開心的笑道:「不會是被域外天魔奪舍附身了吧?」
老婦人的話語中,帶著譏諷。
江水中奔行的空寧卻面色冷漠,不為所動。
是,他前世孤苦、此生的確有了溫暖的親情,享受了十一年的幸福時光。
按理說應該難以放下。
可虛假的關愛,不過是夢幻一場。
沉溺於過去的人,必將溺死在回憶之中!
人,就該往前看!
過去的十一年溫暖而幸福,他永遠不會忘記。
但這與他今日斬殺妖鬼並不衝突!
望江河上的空寧,越跑越快。
到最後,幾乎化作一道璀璨的劍光、沖向前方的老槐樹。
老槐樹下,那血姑笑得慈祥和藹,無數血紅色的樹根自地下鑽出、纏向了空寧。
然而空寧身後鬼燈密密麻麻的淹沒而出,化作夜空下涌動的一條白色長河,直撲老槐樹。
那些鬼燈撞上樹根的瞬間,便僵硬不動、光芒瘋狂顫動、明滅不定,似乎被根須汲取了某種力量。
而空寧忌憚著的、那些戴著儺戲面具狂亂舞動的人群,卻依舊在月光下、火光中狂舞,根本沒有人向此處靠近。
似乎此時的空寧,還不值動用更多的力量。
無數根須纏繞而來,與白色的燈籠長河相撞。
望江河畔,爆開了一叢又一叢的鬼火。
槐樹下的血姑搖頭道:「寧兒啊寧兒,這些鬼燈連怨恨記憶都沒了,只剩白紙一般的本能,威力大不如前。」
「你真覺得這些鬼靈能幫助你什麼嗎?」
她笑吟吟的看著空寧在那血紅色的根須糾纏中衝來,卻是絲毫不退,站在原地道。
「此時的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