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映月(短篇小說)張寶同
懷念和思戀阿紅幾乎成了他夜間和閒時的一種排遣方式,成了他受苦受難的一種心靈的慰藉。苦悶和孤寂之時,他便來到漫漫長夜下,坐在河邊,望著漸漸遠去的明月,不住地用二胡傾述著心中的那份無邊的惆悵和愁苦,極度之時,淚水便禁不住地泉涌而出。
儘管他對阿紅苦思苦戀,但真地讓他與阿紅相見,他不知自己是否真有這樣的勇氣,因為他已不是從前那個阿炳了。這幾年的風霜雨雪已讓他飽經蒼桑未老先衰,完全變成了一副叫花子模樣,特別是那可怕的眼病一直在無情地摧殘著他,使他處在半失明狀態。他真不敢想像,阿紅要是見了他,會是怎樣的感受怎樣的表情。
他日夜惦記思念著阿紅,但他卻又害怕見到阿紅,所以,他也就沒再去過吳家村。而且,他也知道去了那裡也見不到阿紅。因為老是思念著阿紅,過去他們在一起時的生活情景就成了他心目中最美好的回憶。這天下午,他從運河碼頭那邊賣藝回來,路過清寧街那個小閣樓門前時,不禁悵然駐步。這門前的一切都還和過去一樣,讓人看著,就有種置身往事的感覺。
這時,門開了。可是,出來的人不是身穿紅衣張著笑臉的阿紅,而是個年過半百衣著講究的老婦人。老婦人從屋裡出來,見阿炳站在門前呆呆地發愣,就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阿炳,問他是找誰的。他趕忙搖搖頭,說不找誰。說著,便朝著街里走去。
走過街口,翻過小橋,來到了翠花嫂的家裡。翠花見阿炳這副模樣,就吃驚地說,「阿炳啊,你怎麼混得跟叫花子一樣了?」阿炳心酸地嘆了口氣,說,「害眼害得,治不好,沒辦法。」然後,就向翠花嫂打聽阿紅的事情。翠花嫂對阿炳說,「阿紅去年過年時回來過一次,問你過得怎樣,還說她對不起你,要你不要記恨她。」
阿炳沉默許久,又問阿叔是不是已經不在這裡住了。翠花嫂說自從把阿紅嫁到吳家後,阿紅爹幾乎整天都住在桃紅院,很少回過家。手裡的錢很快就花完了,還借了人家不少的錢,又還不起,就把房子押給了人家。聽說現在人得了癆病,住在河邊一個廢棄的破船里,整天地咳嗽吐血,沒人管沒人問的,聽說活不了幾天了。說著,便長嘆一聲說,「這都是報應。」
阿炳離開翠花嫂家後,就朝著碼頭那邊走去。站在碼頭的高處朝河邊一眼望去,就見在離碼頭較遠的河邊沙灘上停放著幾隻破船。那些船實在是太破太舊了,破舊得已經沒法再在河裡行走了,所以,早就被船主廢棄不用了,只供那些從外地來這討荒要飯的叫花子們做為棲身之地。阿炳走到一隻破船跟前,見一個頭髮蓬亂,滿面烏黑的孩子正在沙灘上玩沙子,就問那孩子知道不知道這裡住著一個老人。那孩子馬上就指著那隻最破最爛的小船反問道他說,是不是那個欠了人家很多債的人。
進到小船里,四處透風漏雨的船艙里舖著半塊破爛不堪的涼蓆,一個瘦骨嶙峋,骨瘦如柴的小老頭半死不活地偎縮在裡面,旁邊放著一個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罐頭盒和一個骯髒不堪的磁碗。罐頭盒裡有一些水,而那個磁碗裡放著一個長著綠霉的饅頭。
他朝著那人叫了聲,「阿叔。」那人微微地動了動身子,聲音十分微弱地回了聲,「是阿炳吧?」阿炳馬上蹲在老人面前,大聲地回道,「我是阿炳。」老人顯出了高興,象是要說什麼,但是不等說話,便急劇地咳嗽起來,而且,是上氣不接下氣。
阿炳就對老人說,「阿叔,我帶你回家去。」老人劇烈地咳嗽完,費勁地說,「去哪?哪裡還有家呀?」可是,阿炳還是費勁地把老人背起,朝著陽光燦燦的街道那邊走去。阿炳把老人背到自己租賃的一間小屋裡,把老人放在了自己的小床上,然後,就開始生火做飯。
吃過飯後,天色就黑了下來,阿炳就坐在門前拉起了二胡。二胡的樂聲悲情幽亂,老人聽著聽著,就把阿炳叫到了跟前,對阿炳說,「我不行了,活不了幾天了,你去把阿紅叫回來,讓我再見上一眼。」
阿炳第二天一早,就乘船趕往吳家村。來到吳家的深宅大院門前,阿炳就用力地敲門。門開了,那個當管家的人開了門,一見是阿炳,就趕著他說,「怎麼,又想來這搗亂?快快走開,不然,我可要放狗咬你了。」阿炳馬上用解釋和懇求的口氣說,「阿紅她
二泉映月10再找阿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