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襯衫，披肩長發，笑起來有虎牙。
這是甘敬對考生張雪瑩的第一印象。
芭蕾舞，英語腔，表演有一定功底。
這是甘敬在考試過程中對考生張雪瑩的第二印象。
「阿甘，你覺得怎麼樣？我感覺還挺不錯的。」陳好趁著打分間隙歪頭詢問了意見。
「還不錯吧。」甘敬其實心裡是有點不太滿意的，覺得沒看到太多靈氣，但轉眼一想，現在是中戲藝考，不是自己為角色試鏡。
兩者的標準是不一樣，後者是自己的標準，前者是應該放在一眾考生之間。
到了面試環節，甘敬習慣性的先點表現好的。
「張雪瑩，作為一名從小就進劇組的演員，你今天和其他考生的表現是有區別的，嫻熟的表演技巧，合格的台詞功力，不錯的身材比例，這些可能都不是其他考生只是單純幾個月或者一年練習能練習出來的。」
甘敬說的挺直接，這算是誇獎。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點，也是其他七位考生需要注意的。今天這只是一個開始，甚至遠遠還稱不上一個開始。國內能進劇組的演員少嗎？可活躍在一二線為大家所熟悉的就那麼幾位。競爭是多方面，心態上的也很重要。」
甘敬的說教完畢，注意到張雪瑩的臉色稍微有點變化，也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只是點頭道：「這個環節你就來段獨演吧，後面幾位沒有特殊要求也這樣，你們可以先琢磨下。剛才的表演環節是群演，現在就看看你們自己的東西。」
「甘老師，能請您搭段戲嗎？我特別喜歡您在《愛我所愛》裡的表演，尤其是和斯嘉麗在裝甲車邊上的對戲，簡單太贊了，又商業又藝術。」
張雪瑩這樣類似的話在這幾天複試的過程中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第一個這樣做的人讓人覺得有趣，第二個也還行，但是第十個、第二十個就很麻木了，麻木到其他考官都不願奉上表示輕鬆氣氛的笑聲了。
「可以。」甘敬簡潔的說道。
搭戲這種事就像是喝水一樣簡單，儘管有些麻木，但也算是一項工作了。
小小的舞台之上，想像一下裝甲車，想像一下夕陽餘暉，想像一下剛剛經歷生死，甚至於，想像一下夾著菸頭手指的微微顫抖。
甘敬一下子入戲了。
他歪著身體靠住桌子，就像是靠住了那台巴格達郊外的裝甲車——嘖，還真是有點想念那種鐵鏽味。
相較而言，張雪瑩就差上很多了。
這段戲，即便是斯嘉麗，也是經過很多的調整才能演出屏幕上為觀眾所看到的效果，為此，還有過一番深入的探討交流。
現在哪怕是張雪瑩有過私下研究，那也是沒有那種感覺的。
所以，兩個人的眼神一交錯，張雪瑩就理所當然的被壓戲了。
終究還是一個小演員，功力不夠精湛。
「行了，到這裡吧。」甘敬稍微施展了功力，在看到張雪瑩的表現不佳之後也就收了架勢。
「謝謝老師。」張雪瑩深深彎腰感謝。
甘敬微微頷首，回到了座位，他先自己給打了一個77分，隨後又看了看旁邊陳好的打分表，驚訝的發現是89分之多。
「剛才她的表現不太好吧？」甘敬低聲納悶的問道。
「我覺得她勇氣可嘉，斯嘉麗那段戲可不好演。當初，你的這部電影我可是去電影院看了三遍的。」陳好笑了笑，「別忘了，我可是萬人迷。今天她的表現已經有點出乎我意料了。」
甘敬撇撇嘴，扭頭再去看劉天池的打分，發現也是有85分。
「還不錯。畢竟對戲的是你。」劉天池給出一個相似的理由。
甘敬：「……」
這難道算是搭戲福利麼？
好在，幾人的討論都是低聲不被考生們聽見的，他們所見的就是張雪瑩找了主考官搭戲然後表現不佳。
於是乎，剩下七個人都沒敢再提出這項要求，他們畢竟不像是張雪瑩那樣有過很多表演作品了，起跑線就不是在一條道上的。
隨著最後一個考生打分的結束，216級中戲表演系複試工作就完結了。
「哎，多謝各位老師的配合啊，沒什麼經驗，都是靠各位的照顧。」
等到考生都出去之後，甘敬起身對其他五位考官如此說道，笑容裡帶著感謝。
「哪裡，挺好的，阿甘搭了不少戲啊。」
「阿甘在考生中還是很受歡迎的，所以，以後要多來主持工作啊。」
「阿甘，你知道這在古代叫做什麼嗎？你就是這一批學生的座師！」陳好調侃道。
古代科舉，中了舉人、進士的學生把主考官稱之為座師，在讀書人體系中有著很高的地位。
「嘿，還座師呢，陳主任，你可是我的上司呢。」甘敬拿著院內職位來打趣，陳好在表演系是有個副主任的頭銜，她在淡出娛樂圈後就回到了中戲母校任職。
六位考官熱鬧的聊了一會就開始散去，甘敬和他們互加了微信，然後被郝戎單獨給留下。
「甘老師啊，你們公司今年項目聽說很多啊。」郝戎笑眯眯的說話。
甘敬翻了個白眼：「別叫我甘老師，我聽著彆扭，郝主任。公司今年大概是312，三部電影，一部電視劇，兩部參與投資電影。」
「居然還有兩部參與投資的？」郝戎驚訝，這是之前不知道的消息，「是這樣的。學校領導想著，你阿甘這麼給面子，大家其實還有繼續合作空間呢。」
甘敬有些疑惑：「學校領導說話怎麼這個調調？給面子？」
郝戎面不改色的說道：「意思是這麼個意思，我用一種你比較能接受的語言說出來。」
哎喲喂，這是埋汰誰呢？
「沒了，什麼都沒了，什麼面子，什麼合作空間，沒了，都沒了！」甘敬抓起自己的墨鏡就要往外走。
「別介，別介，你急什麼啊，華夏一線男影帝，得有心胸，胸懷要寬廣。」郝戎語重心長，老師做派很濃。
甘敬壓根不理這個，戴上墨鏡，繼續走。
走了幾步，眼看郝戎仍舊跟在旁邊絮絮叨叨，想了想，說道：「除非有人喊哥，不然什麼都不用說了。」
「甘哥，學校是想加強學生跑劇組的實習、教學渠道，您看怎麼樣？」郝戎無縫隙的說道。
甘敬點頭：「沒問題，我也是中戲老師嘛，雙贏，雙贏。」
嗡嗡嗡，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
「甘老師，我想請您吃個飯，有些表演的問題想問問您，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張雪瑩。」
一條簡訊。
甘敬挑了挑眉，拍了拍郝戎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