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聽不懂的東西,任何人都會感覺煩躁。
修羅道主也不例外。
陰氣旋渦對面,他的手緊了又松。數次都想出手將這個小小陰差抓回自己的巢穴,然而最終沒有做。
他怎麼說的如此正氣凜然?
他憑什麼許下這麼大的承諾?
他到底是誰?在新地府中占據什麼樣的地位?莫非……是哪位閻羅的私生子?抓了他……新地府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本來抱著必殺之心前來,但忽然被秦夜一頓亂拳打蒙了。
自己這種存在,和地府的目標,完全是南轅北撤啊。這種對立持續了幾千年,現在忽然告訴他,地府甚至可能冊封他們……任何國度,政體,都需要一個目標。現在……第三任閻羅王居然推翻了幾千年的目標?違背我黨宗旨……他還想不想混了?
「你以什麼身份對我說這句話?」許久,陰氣旋渦收縮了一點,才鄭重開口道。
秦夜的腦海已經在飛快轉動,他知道,僅僅憑這幾句話,還無法讓這隻老奸巨猾的厲鬼相信,不過……他有信心!
對方雖然活了幾千年,但活著體驗人心也就百年,死後立刻被關押六道。百歲老人對百歲老人,自己身處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忽悠不瘸你?
「我以……第三任閻羅王的身份。」心念電轉,他已經下定決心,咬牙道。
剎那之間,陰氣旋渦中陰氣暴漲,虛幻人臉猛然扭曲,磅礴的殺氣如影隨形。
「且住手。」秦夜抬起手道:「修羅道主,你難道沒想過,我這種渣渣都能當上閻羅王,新地府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修羅道主的殺氣給憋住了……
就像馬上要射出來……不可言說之地卻被打了一個結那樣……
憋得很死……憋得他很想滿地打滾……
你特麼……身為第三任閻羅難道就不能注重一下身份嗎!你就沒有尊嚴的嗎!
第一任第二任哪一個不是生為人傑死亦鬼雄?那威勢,那陣仗,為什麼到了你這裡……這不是我曾經呆過的地府啊!
自降身價到這個地步……可以說已經在不要逼臉地苟且偷生了啊……
秦夜收斂了笑容,鄭重開口道:「修羅道主,時代變了,我接手新地府,百廢待興。沒空和你們糾纏,或許你認為我背叛了地府的宗旨,但是我問你,地府的宗旨是什麼?」
修羅道主不由自主地回答:「懲惡揚善,陽間管不了的,地府管。陽間罰不了的惡,地府罰。」
「總之一句話,維護陰陽平衡。不讓厲鬼打擾人間,並加以懲戒,對不對?」秦夜幽幽道。
「是。」
「好,那麼我問你,你們接受了數千年的懲罰,算不算懲?」
「當然!!」陰氣旋渦中,磅礴陰氣轟然炸裂,修羅道主咬牙切齒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後怕:「你難以想像,修羅道下都有什麼……每天被數百數千修羅吞噬……那種撕裂身體的痛苦……本官永世不忘!」
秦夜點了點頭:「那麼剩下的,就是維護陰陽平衡。我再問你,不讓厲鬼打擾人間,你們如果投誠,我同樣做到了。我錯在哪裡?」
修羅道主又一次呆住了。
是啊……拘魂,拘束所有厲鬼不得打擾陽間,如果厲鬼都投誠了,不是……同樣做到了嗎?
剎那間,腦海中思維電轉。他做得到?他真的做得到?不……不對!他怎麼可能做到!地府不是閻羅王一個人說了算,還有其他陰靈呢?其他陰靈同意?當年他被判永鎮六道,是經過內閣幾位大人的同時表決,這個人……嘴唇一張一閉,許下的承諾雖重,但是太飄。
沒有回答,陰氣旋渦中,殺意悄無聲息地蔓延,他已經不想聽秦夜說下去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原本異常堅定的意志,正在飛快軟化。
他害怕,怕自己居然被這種不可能的事情說服。
就在殺意攀升到最頂峰的時候,秦夜忽然再一次開口:「莫非你是擔心……其他陰靈不願意?」
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著陰氣旋渦,飛快分析著對方的心態。
為什麼對方仍然選擇出手?
自己沒有完全說服他?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不敢肯定是這一點,但說完之後,陰氣旋渦悄然頓了頓,他目光一閃,立刻說了下去。
「不存在的。」他謹慎地組織著詞語:「修羅道主,你仔細想想,誰……來反對我?」
「所有老地府精銳,都隨著地藏升天前往淨土。現在地府的人都是本官一手培育出的人,我說的話就是天,誰敢來質疑我?」
「再則,就算想質疑,也沒有時間。畢竟……現在地府發展比什麼都重要!你應該知道,無常,只是市級行政官員。換句話說,現在新地府頂多一個市大小。就算想出兵,我也沒那個實力。」
「最後……」他幽幽道:「就是時間線。」
「你應該發現了,你逃出來的時候,世界已經大變。這種大變,比之前千年還猛烈。幾千年的封建王朝一朝結束,這百年的陰靈和之前完全不同。正好地府此刻崩潰,不會有陰靈覺得我這麼做有什麼問題。因為……黑貓白貓,抓住老鼠才是好貓。」
他直視陰氣旋渦:「不管我怎麼做,只要最後達到了同樣的目的,我就沒錯!」
別以為秦夜是信口開河,他是真打算這麼幹!
和三位能影響一個片區幾十萬平方公里土地的府君對著幹,自己不想混了嗎?起碼要等到自己府君吧?之前出了岔子自己小命不保怎麼辦?
而且……和自己和解了,他們才能和十二天羅放心開戰嘛……要不,自己武器賣給誰?
能和平解決絕不打仗,都什麼時候了,還打打殺殺的,嚇壞花花草草怎麼辦……
總之一句話,我就是慫了,生活不僅有眼前的苟且,還有未來的苟且,你能把我怎麼辦吧?
陰氣旋渦旋轉著,不過,修羅道主的殺意已經完全不見了。
他不蠢,蠢人做不到青史留名,更做不到遺臭萬年。任何能做到其中一樣的人,都是人中龍鳳。
他也是。
逃開地府,為的就是不再被鎮壓六道。甚至自己組建陰司,逍遙法外。然而,他們同樣清楚,他們的陰司絕不可能被天道認可。隨著他們組建的地府越來越大,阻力也會越來越大,陽間,陰司,天道……任何一個都容不下他們。如果真的可以進入地府公務員體系,那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看看十二天羅,多瀟灑?自己一個府君,還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合理嗎!
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