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辦的案子,用最快的時間,得出了大傢伙最想要的結論。
唐毅也不知道自己是太天才啊,還是太幸運。
陸炳死在了婢女許彩霞之手,殺人的動機是為了報仇,許彩霞的恩人李彬被陸炳給彈劾致死。至於一個小小的婢女,如何能策劃如此縝密的行動,原因也很明白,因為她是九陽會的人。陸炳一直在調查九陽會,這伙惡徒喪心病狂,害死了忠心耿耿的陸太保。
坐在書房裡,唐毅悶著頭撰寫奏疏,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會把結果遞上去,只要嘉靖同意,陸炳的案子就掀過去了,剩下的最多是追查九陽會,多拿幾顆人頭,祭奠天上的陸太保。
想到這裡,唐毅走到了窗戶前面,仰頭望去,秋高氣爽,長空如洗,沒有一絲的雲,天上的星斗交輝,格外明亮,七顆北斗星爍爍放光,銀河泮牛郎織女,含情脈脈。突然,有一顆掃把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從銀河划過,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每死一個人,天上就會落下一顆星星,沒準這一顆就是象徵著陸炳的那一顆。唐毅默默從懷裡掏出了那一個金杯,捏在手裡,仔細看著。
金杯不大,但做工精良,上面雕琢著山河日月,龍虎猛獸,栩栩如生,借著廊檐下的燈籠,仔細辨認,在龍的兩爪,分別刻著兩個字「壬」「寅」,這是唐毅第一次發現這兩個字,默默捻著手指計算,上一個壬寅年就是嘉靖二十一年,這個金杯也有二十個年頭了。
二十!
唐毅突然身體劇震,額頭上隱隱有汗水流出,許彩霞臨死之前說過,李彬在二十年前救過她,二十年前,也是壬寅年,這個金杯也是那一年的。
這二者應該不是巧合,陸炳臨死的時候,告訴自己一個年份,他想的是什麼?
壬寅年啊!
唐毅把金杯收在了袖子裡,急忙出了書房,疾步匆匆,到了茅坤居住的跨院。他輕輕敲了敲門。
「鹿門先生!」
低呼了一聲,房門很快推開,茅坤從裡面走了出來,笑眯眯說道:「長夜漫漫,老夫還以為只有我這個孤老頭子才會睡不著覺,沒想到大人竟會永夜難眠啊!」
說著,茅坤把唐毅讓了進來,火爐上溫著黃酒,桌上擺著四樣小菜。茅坤一轉身,給唐毅找了一雙筷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唐毅坐下,笑道:「鹿門先生,您要是覺得日子難過,回頭給您找幾個本事高強的姑娘,雖然您年紀大了,可是就像這美酒,越是醇厚,越是醉人啊!」
茅坤一愣,哈哈笑了起來,「大人,老夫是真想樂呵樂呵,可惜,我做不到啊!」
「為何?」
「身為一個謀士,任何喜好都會成為別人眼中的把柄,老夫一人安危事小,大人的雄圖霸業事大!」
唐毅遲愣片刻,慌忙站起身,深深一躬,「行之何德何能,能得到先生盡心輔佐,真是三生有幸!」
說著,唐毅連著給茅坤施禮,茅坤也沒有拒絕,而是等到唐毅行禮之後,他才說道:「大人,您還在為了陸炳的案子發愁?」
「唉,不能算是愁,只是有些不甘心。」
唐毅沒有保留,把情況都說了。罪名推到了許彩霞,推到了九陽會的身上,宮裡沒了牽連,嘉靖的心病也就沒了。
說起來可笑,陸炳死了把嘉靖哭得死去活來,好像真正多麼愛護心疼自己的奶哥哥,其實嘉靖真正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名聲,只要不給他帶來損失,死也就死了。這就是效忠了一輩子的人,陸炳在天上也只怕會哭笑不得吧!
「大人,您的不甘又是什麼?」
」鹿門先生,這幾天我總覺著有一股力量,在背後操縱著一切,比如陸炳暴斃,袁亨發狂,再到我和師父反戈一擊,把嫌犯鎖定在九陽會身上,最為奇怪的是案子查的非常順利,許彩霞那天去過陸炳的書房,她又和李彬有關係,又查到了雲水觀,查到了九陽會。一串事情下來,不像是查案子,倒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唐毅苦笑道:「此人手段之高,算計之精,簡直難以想像,不光是陛下,袁亨,甚至就連我的反應都算計在內,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茅坤一聽,深以為然,能推給九陽會,誰都不得罪,絕對是唐毅的行事風格,對手還真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