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順之很清高,不願意表現的太過熱衷權勢,可是形勢比人強。不入閣就沒法自保,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不能不在乎徒弟,不能不在乎心中的理想。
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唐順之一改往日深居簡出的作風,變得活躍起來,到處拜訪老朋友,拉攏情誼。
有一種東西,叫做人格魅力,唐順之顯然是有的,而且還很強大。京中六部都察院,比起唐順之資歷還老的幾乎沒有。他們在考進士的時候,多數都苦苦研讀過唐順之的八股文章。
曾經的偶像,又同殿稱臣幾十年,加上唐順之任兵部尚書以來,與人為善,急公好義,名聲顯赫。大家都很願意和他親近,畢竟在風雨飄搖的關頭,能多搭上一條線,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機會,幾乎沒有人會給自己找麻煩。
差不多半個月的時光過去了,唐順之幾乎拉來了徐黨八成以上的支持,嚴黨也有三成的人表示支持,至於中立派,唐順之幾乎全部囊括。
按照他的估算,應該能拿到二十六七票左右。
只要再把嘉靖擺平,入閣之路就再也沒有障礙。
「恭喜爹爹,入閣拜相,指日可待啊!」唐鶴徵收到唐毅的感染,也變得活潑了許多。
唐順之還擺出一副矜持的模樣,「小子,就算你爹入閣,你也別以為有了靠山,就胡作非為,你要是成了第二個嚴世藩,看老子不打死你!」
唐鶴征嬉笑道:「爹,嚴世藩之所以成為嚴世藩,罪還在嚴嵩身上,只要您老不學嚴嵩,孩兒想當嚴世藩,還當不上!」
唐順之眉頭挑了挑,嘆了口氣:「哼,什麼時候,也學得油嘴滑舌了?」
「孩兒不敢。」
「不敢就好!」唐順之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加上兩個大元寶,塞到了唐鶴征手裡。
「您這是?」
唐順之道:「早點動身吧,還能趕得上秋闈。」
唐鶴征就是一愣,他從小讀書發蒙,擁有一個天才老爹壓力還是很大的。他只記得要拼命讀書,拼命學習,可是無論如何,別人都會暗自感嘆,比起你爹年輕時候,差得太多了。
正是這種環境,使得唐鶴征本能地厭惡科舉,在考中了秀才,見識了科舉的殘酷之後,越發不喜,正好他又跟著唐毅當了師爺,在東南的幾年,算是唐鶴征最快樂的日子。
他除了幫唐毅處置一些公務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在如饑似渴,學習著新奇的西洋知識,甚至他還親自參與設計船隻,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實現環球航行,足跡遍及世界的每個角落……
「爹,孩兒不想。」唐鶴征仗著膽子反駁道。
預想之中的雷霆之怒並沒有出現,唐順之反倒是讚許地笑道:「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爹很高興,爹也把想法說說,你琢磨一下。東南市舶司發展的越來越快,要不了多少年,肯定要組織成百上千艘的船隊,遠赴重洋。即使別人不做,你師兄也不會老實的。若是能有個進士身份,歷練幾年,就能光明正大地領軍船隊出航。到時候,也不至於說我唐荊川的兒子,就是靠著師兄的提攜,那樣爹會很沒面子的!」
好強大的理由啊!
唐鶴征竟然沒有辦法駁斥,他如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嚴肅的老爹竟然有如此促狹的一面,愣了好一會兒,唐鶴徵才用力點頭,「爹,兒子不會給您丟臉的!」
三天後,唐鶴征踏上了南下之路,在江南還有一大幫人在等著他,嘉靖四十年的秋闈註定是一場好戲,而嘉靖四十一年的會試,更會成為精彩絕倫的一科。在若干年之後,這些小菜鳥不但影響了中央王國,更加影響了整個世界……
當然那些還都是後話,目前朝廷最關鍵的還是廷推大學士。還是像上一次一般,提前公布了廷推議程。
唐毅接到之後,看了一眼,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在原定的議程上面,多了一項,要推舉左都御史的人選,而且還放在了大學士的前面。
按理說重要的職務要放在前面,不重要的放在後面。
左都御史雖然權力非常重,可是畢竟比不上大學士,嚴閣老和徐閣老都是精細的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啊!
唐毅低頭沉思,冷不防後面有人拍了他一巴掌。
「是肅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