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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德洪和王畿都是舊曆風霜的老人,畢生信奉陽明心學,追求知行合一的道路,近二十來年,大明國勢衰微,天子怠惰,首輔昏聵,邊患不斷,天災肆虐……
種種徵兆讓士人集團憂心忡忡,寢食不安。
焦慮的催生之下,心學從最初的學術組織,轉變成政治組織,漸jiàn 形成非常多鮮明的政治經濟主張,諸如「重生是養口、體者也,成仁取義是養大體者也」, 「百姓日用即道」,「人人君子,堯舜與途人一,聖人與凡人一」,「聖人不曾高,眾人不曾低」,「庶人非下,侯王非高」……
從這些主張看得出來,心學包含著相當多的進步理念,對於理學獨尊的地位是強烈的衝擊,甚至直指封建社會的根基。不過就像任何組織一樣,標榜的再高尚,也難免齷齪與妥協。
就拿張經的舉動來說,矛頭所指還是嚴閣老,而除掉奸佞是所有心學門人都支持的。但是在除奸佞的時候,損害到了浙江士紳的利益,大家就要三思權衡,要出手阻攔。
作為心學的領頭人,錢德洪與王畿不得不站出來。
兩個老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領神會。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張經一意孤行,真的要撕破臉皮,士紳集團太多手段,可以讓張經身敗名裂,萬劫不復。無關對錯,只看利益!而這些又是他們所不願yì 看到的。
「張半洲啊,懸崖勒馬吧!」
錢德洪搓著兩手,憂心忡忡。
突然,一聲響亮的咳嗽,張經從外面走了進來。
比起剛剛出去的時候,老頭雖然努力挺直腰杆。但是眉宇之中,有著一股蕭索意味,怎麼也遮不住。
……
就在剛剛,李默通過錦衣衛送來了密信,告訴張經不要牽連太廣,要慎重從事云云。看到這個。老頭一下子愣住了。
他這段日子面對了多少的壓力,除了李天寵和陸有亨之外,幾乎是孤身同官僚士紳在作對,說是一個人面對整個世界也差不多。尤其是雙方角力,戰火甚至燒到了普通百姓,張經何其痛心疾首,每往前走一步,都會有無數的風刀霜劍,他已經遍體鱗傷。
如今最dà 的靠山也猶豫了。霎時間張經甚至生出了退縮的念頭,還不如連東南總督一起辭了算了,回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當然這只是念頭一閃,他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思量許久,張經才重新到了大廳,他沉著臉,一絲笑容也沒有。
坐在了錢德洪和王畿的對面。沉吟許久,嘆息道:「老夫可以適可而止……」
此話一出。仿佛能聽到噗通兩聲,錢德洪和王畿的心都回到了肚子裡,對撞的火車在最後一剎那停止了,如釋重負。
「不過,也請你們告訴那些人,真要是讓老夫抓到通倭的證據。定斬不饒!」
錢德洪急忙拱手,說道:「半洲公放心,倭寇猖獗,是所有人的心腹大患,我們也是一樣。」
「但願如此。老夫就不送了。」
說完,張經端起了茶杯,那意思再明白了不過,錢德洪和王畿一臉苦笑,恐怕這是他們最尷尬的一次拜訪了,他們一前一後,退出了府邸,急匆匆去通知所有人。
警報解除了,杭州的市面也可以恢復正常了。
首先來到杭州的就是從鹽鐵塘運來的三十船糧食,都是最好的粳米,售價只有三兩銀子一石,霎時間百姓們都聚集到了碼頭,爭相購買。
剛剛銷售了一半,又有十艘大海船駛入了杭州灣,這一次價格只有二兩八錢,人群又向著海港跑去。還沒跑到海港,從大運河方向又來了五十船江西湖廣的大米,價格只要二兩。大家又向運河碼頭跑。
人群蜂擁向前,也不知道哪位說了句:「別著急了,說不定明天更便宜。」
唰,焦急的人群一下子冷靜下來,大家摸摸鼻子,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恐慌來的容易,退去的也快。
沒有兩天的時間,各種物資基本都恢復了原價,甚至比原來還低了一些。百姓們就像是經lì 一場噩夢,醒來之後,還不知所以。
可是有一些見識卓絕的人物已經嗅到了經濟戰的強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