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師相。」數月的功夫,申時行顯得瘦了一圈,兩個眼睛大大的,布滿了血絲。
「差事不好當?」唐毅笑呵呵道。
「不瞞師相,的確不好做,不過弟子以為事在人為,如今已經開了一個好頭兒,接下來的事情容易了許多。」
唐毅點點頭,又道:「眼下也算不得什麼開頭,畢竟安南那邊才拿下一個清化,最多安置幾十萬人,要想有更多的土地,還要繼續打仗,朝廷的劍要替百姓的犁拿到足夠的土地!」唐毅感嘆道。
申時行略微沉吟,他粗略盤算一下,光是河南一地,至少要往外移民五百萬,至於陝西,山西,山東,順天,各地加起來,最少還要一千萬。
移民出去一千五百萬,差不多相當於搬空了一個省,一來能節約上千萬石糧食,移民到了海外,就按照一個農夫養活三個人來計算,至少海外能供給大明一千萬石糧食。
一來一往,足以化解北方連年的災害。
只是想法很不錯,海外有這麼多的地域,可供開墾嗎?
「師相,弟子擔心海外真能有足夠的土地嗎?」
「汝默,這個你可以放心,海外的土地自然是充足的,關鍵是要把幾個釘子拔除,一切就好辦了。」
「師相說的是西班牙?」申時行急忙問道,從隆慶初年,西班牙制裁大明,申時行就憋了一肚子火,蕞爾小國也敢和大明唱對台戲,簡直不知死活!
「算是一個。」唐毅笑道:「不過西班牙也撐不了多久,這筆賬很快就要算了!」
果然,要大動作了。
申時行相當興奮,他向唐毅介紹了開封的情況。
周王一家已經被殺了,至於周王一系的宗室子弟還有上萬人,他們手下的奴僕傭人,家丁佃戶,多達十萬,需要如何處置,他還不好下決斷。
再有那些拍馬屁拍到了馬腿的糧商,士紳,都被申時行找個藉口幹掉了,眼下光是殺人,就殺了六七百。
趁著過年之前,再殺幾百人,基本上原來盤踞在河南的各種勢力,就清理了大半。
明年萬曆改元,照理是要大赦天下的,趁早把人殺了,也省得麻煩。
申時行這傢伙的確夠黑,像是唐毅的徒弟。
「首惡除掉,其餘的人也不能不問,把他們都發配到海外吧,加上這些人,估計清化就填滿了。」唐毅嘴角上翹,海外的殖民的腳步必須更快才行。
……
海州碼頭,白帆一片。
北洋公司的船隻都等在這裡,排成隊的難民來到了碼頭,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遼闊的大海,他們驚駭,傻愣,雙腿打顫。
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意識到要離開大明,前往全新的地方,有人突然跪在地上,哇哇痛哭,一轉身,竟然沒命地逃跑。
還沒跑出幾步,衛兵衝上來,一把按到,手裡的鞭子照著皮糙肉厚的地方就是幾下子,他們捨不得把人打壞,但是絕對夠疼,絕對要命!
皮開肉綻,傷口猙獰,看得其他人不停吸氣。
葛柱子縮了縮脖子,把身上的皮襖裹得更緊了。
他這些日子都想開了,家裡頭爹媽都沒了,就剩下一個哥哥,偏偏娶了媳婦之後,就看不上自己,嫂子也經常罵人,吃不好,穿不好的,家對他沒什麼值得眷戀的,倒不如拼一把,說書先生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就要出去闖一闖,沒準能打開一片新天地呢!
稀里糊塗,吃了一頓有肉有菜的大餐,他們就上了船隻。
一幫旱鴨子,從坐上船的那一刻開始,嘔吐之聲不斷。
沒幾天下來,一個個都被折騰得沒脾氣。
日子完全成了煎熬,他們趴在甲板上,每一分一秒,都是忍耐。那些老船工水手拿出了繩子,把人都連起來,生怕有人承受不住,跳船輕生。
出來十幾天,葛柱子漸漸緩過了一口氣,風平浪靜的時候,他也仗著膽子,觀察海面上的風景。
除了他們的船隻之外,越來越多的船隻匯聚,上面都飄揚著龍旗,都是大明的船隻,只是龍有黑色的,還有紅色的。
後來他才清楚,原來南洋公司使用紅色龍旗,北洋使用黑色的龍旗。
隨著越來越往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