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經綸真的能幫我們?」王笑問道。
錢承運捻著長須,緩緩吐出三個字:
「不一定。」
王笑:「……」
錢承運這才想起來,自己如今投靠了這個附馬,還是不宜太過拿捏。
「左經綸未必肯票擬,但附馬你一定要說服他!」
王笑擔心他在耍自己,道:「陛下發了中旨不是一樣的嗎?誰敢不聽陛下的?」
「誰敢?」錢承運哂笑一聲,理所當然道:「我們全都不聽陛下的!我們是治國的文官,又不是陛下的閹人奴才。」
王笑竟然無言以對。
「你對朝堂之事還是不了解……」
錢承運臉上的表情頗有些複雜,是一種既『痛心疾首』又『阿諛奉承』的表情。
「咳,當然,附馬年紀輕輕便如此才能卓絕,實在難得。但難免還有這麼一點點不熟悉……若非今日來見下官,只怕就要被文博簡那個奸賊害了,可嘆,可惜!」
王笑道:「你少拍馬屁,快說!」
錢承運道:「陛下自己發的旨意只能叫中旨;而由內閣擬旨、由司禮監蓋章的才叫聖旨。唯有聖旨,才是朝庭認可的。當年先帝想要修宮殿,內閣不肯擬票,先帝一意孤行發了中旨,當時的戶部尚書蔡英領旨撥銀購置材料,你知道蔡英什麼下場?」
王笑問道:「什麼下場?」
錢承運道:「被百官活活打死了!兩百年來的風氣就是如此,百官以奉領中旨為恥、以反對中旨為榮。明白嗎?很簡單一個道理,士大夫者,是與天子共治天下,對萬民富有責任,豈能由著天子胡來?!」
王笑道:「呸,你們現在說對萬民有責任。萬一亡了國,責任全是陛下一個人背。」
錢承運訕訕一笑,又不好與王笑爭辯。
王笑想了想,皺眉道:「你們這個章程顯然是有問題的,太沒效率了……」
錢承運道:「總而言之,我們一定要說服左經綸。」
「為何是左經綸?怎麼說服?」
錢承運從容不迫地踱了兩步,道:「附馬可知道,內閣三人對陛下分別意味著什麼?為何陛下能如此重用他們?」
王笑不耐煩道:「你好好說,不要一直反問我!」
錢承運只好道:「鄭元化勤於任事,陛下離不了他,這代表著現狀;盧正初體察聖心,危難時能奉天子南巡,這代表著退路;而左經綸……」
「左經綸才能平平,卻有興邦之志,想要削宗藩,改法度。他代表著陛下的……理想。」
王笑道:「可是陛下也沒有重用左經綸的意思啊。」
錢承運道:「陛下不敢。陛下不敢動宗藩,因此不敢用左經綸。但陛下要把他擺在那裡,每次看到他,陛下就會想:若是萬不得已,大不了就用左經綸,大不了就與那些皇族權貴一拍兩散。明白……」
他不敢再問王笑『明白嗎?』只好咳了咳,又道:「附馬一定以為左經綸與秦成業不對付吧?」
王笑奇道:「不是嗎?」
錢承運淡淡一笑:「若不用秦成業守遼東,誰能守?左經綸不是與秦成業不對付,他想要的是將秦成業從盧正初那邊搶過來。比如遼餉一事,盧正初籌集遼餉,左經綸便要反對,但若是由左經綸來主遼東之事,他也只能為秦成業籌餉,明白……咳。」
「再比如,秦成業之孫,秦玄策。他一進京,左經綸便派人去打探了。那時候我與他還是同盟,正是我安排人去興旺賭坊摸秦玄策的底。呵,沒想到後來陰差陽錯,這小子看上了左經綸的孫女。兩個孩子自以為瞞著左經綸私下來往,卻不知左經綸將這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在吊著秦玄策……」
「左經綸只有取得秦成業的支持,才可能勸服陛下讓他削宗藩……因此,左經綸看不上盧正初。我之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左經綸總是扳不倒盧正初?這幾天在牢裡,卻反而想明白了。」
王笑只好又問道:「為什麼?」
錢承運神秘一笑,緩緩開口道:「因為,鄭元化與盧正初,其實是一夥的。」
「怎麼可能?!」王笑驚道:
第228章 議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