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之後,延光帝心中湧起的卻是無盡的憤怒。
五百二十八萬兩,這可是楚朝一年的稅額!事實上,這幾年國庫所入遠遠達不到這個數。
富可敵國,富可敵國!可是自己這個天子拉下臉向他要二十萬兩,竟然還要不到。
二十萬兩,連零頭都夠不到。這是何等的可笑、可氣!
……
心中百轉千回,延光帝過了良久才回過神來。
他看向王笑,緩緩道:「文家……可有罪證?」
「有,在文弘瑜的屋中搜出毒酒半瓶,又有錢承運指證他意欲謀殺太子。」
延光帝點點頭。
這是個能幹事的。
王笑又道:「可惜,文弘瑜只是被人指使。因此他才在最後關頭又救了太子。我等無能,還未查出慕後真兇是誰……」
延光帝眉毛一挑。
這句話的意思他自然聽得懂。
還可以從這些『慕後真兇』那裡再搞一些銀子來。
這真是……太好了!
延光帝於是端坐身形,正色道:「刺殺太子,行同謀反,此案必須徹查!」
王笑磕了一個頭。
他沒有官職在身,也不能應「臣領旨」之類的話,此時磕完頭抬眼看著延光帝,顯得頗為乖巧。
「起來吧。」延光帝卻是道:「你是淳寧的准附馬,參與這些事、沾染兵戈血跡,可害怕百官彈劾?」
這句話言語溫和,卻又是一句敲打。
你這個附馬玩弄權術、操持兵權,意欲何為?
為帝者心思深沉,實在是有些難哄。
王笑才站起身,聞言愣了愣,露出一臉認真的表情,鄭重其事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聞此一句詩,延光帝目光在他臉上凝視片刻,忽爾輕笑了一聲。
少年涉世尚淺,還有書生意氣,也好。
「難為你有報國之心。」延光帝便勉勵了一句,揮揮手淡淡道:「就這樣吧。」
「謝陛下。」
王笑行了一禮,便緩緩向後退去。
明黃的帷幔緩緩晃動,氣氛有些壓抑。
延光帝忽然又開口,緩緩道:「你與淳寧婚期在即,往後要稱朕為『父皇』,自稱『兒臣』,明白嗎?」
王笑一愣,接著面露一片惶恐之色。
再接著,感激涕零。
待他退出大殿,卻是暗自撇了撇嘴。
父皇?
呸,這是賞賜嗎?給你搞了五百萬兩銀子,一點好處沒給,開口就是占我便宜。
你這個皇帝也太小氣了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無非是:朕該賞賜你,可是朕沒錢,有什麼不花錢的恩賞呢……
接著,延光帝又接著召見了張永年,王笑便在階下等著。
他站在皇宮之中,看著黎明前的深沉夜色,聽著遠處大臣們的慟哭,感受著這廟堂高處的暗流涌動,忽然覺得自己未必是想要救國救民,或許只是喜歡這種勾心鬥角而已。
哈,權勢這種東西。
他心中輕笑了一句,搖了搖頭。
只過了一會,張永年便從殿裡退了出來。
想必延光帝跟這個武夫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兩人並肩行了一會,張永年四下一瞥,輕聲道:「陛下吩附了三件事,第一,平息朝臣之怒;第二,罰了我一年的俸;第三,過幾日御駕檢閱錦衣衛。」
王笑點點頭,心中頗為滿意。
自己雖無官職,可張永年聽自己的,這就是勢。
這個武夫雖然話不多,但是條理清晰、思路通達,是個極好用的人材。
「後面兩點只說明一件事,陛下表面責罰,可心裡對我們今夜的表現還是滿意的。那五百多萬兩你一定要穩妥交割。軍紀是重中之重,我們可以對文家不問而誅,但陛下的銀子一兩都不能昧,這是立根之本。」王笑交待道。
不知不覺中,他的語氣已有些像盧正初,緩慢而鄭重。
說完,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