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楚建武四年,二月初七,南京。
「你是說晉王回南京了嗎?」
「是,昨日就進城了,並未大張旗鼓,所以城內許多人都不知道。」
「行轅被燒了,晉王住在何處?」
「巡撫衙門……」
柳如是聞言,愣了一下,本就黯淡的表情中又添了一抹哀婉。
她好不容易從床上支起病體,往屋外走去。
如今她已從雅典恢麗的錢府園林搬了出來,住在桃葉渡附近的一個二進的小院中。
因為錢府已經被抄沒了。
連帶著錢謙益為她蓋的那座絳雲樓,也被官府收繳。包括裡面那些費心收集而來的萬卷書籍,以及金石古玩,秦漢的鼎彝、晉唐宋元書畫,雅致的瓷器、硯台……
哪怕錢謙益是東林魁首,是天下文壇執牛耳者,以他造反的大罪,這次也是逃不掉了。
造反當日,這些縉紳說是控制了內城,但馬叔睦一死,他們就全被捉了起來。
朝廷很寬厚,沒有株連,連各大家族的直系親屬都沒有捉拿,只是抄沒了各大家的財產。
甚至,除了帶頭的幾個,大部分選擇造反的縉紳只是被發落為勞役。當江南大罵北楚朝廷嚴刑酷法的時候,北楚朝廷反而展示了它非常寬弘仁厚的一面。
雖然對於那些人而言,當勞役還不如被砍頭。
當然,他們的家人還是希望他們能活下去。
柳如是就希望錢謙益能活下來,然而不幸的是,錢謙益正是帶頭的幾個之一,如今還被羈押著沒有定罪。
因陳惟中的死,若說柳如是心中不怨錢謙益那是假的。事實上這件事發生以後,她比任何人心裡都苦,已是氣急病倒。
但她依然決定去為錢謙益奔走。
陳惟中死了,她很難過。但她從未欠陳惟中什麼,是陳惟中辜負她。而錢謙益再如何,待她卻是一往深情。
夫妻恩義,她不得不償。
待到了撫巡衙門前,柳如是想到那日便是在此處見了陳惟中最後一面,又覺無盡傷心。卻還是上前求見王笑。
門口的守衛進府通報了一遍,回復道:「請回吧,晉王沒空相見。」
柳如是忙將準備好的首飾遞過去,求道:「煩請上官再通報一聲,民女柳如是,與晉王身邊幾位……」
「我們不受賄賂,你若再糾纏便要拿人了,我已為你通傳過了,但晉王不見就是不見。」
柳如是被驅到長街對面,失落至極。她不願放棄,守在巡撫衙門外等著。
這日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來也沒看到王笑出門。
這女子也有幾分狠勁,不眠不休地守著。
夜裡寒冷,她又是重病之中,抱著雙臂苦苦挨到半夜,終於還是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柳如是目光看去,見這是一間陌生的客房。
她強撐起身子,一個老媽子便上前道:「姑娘醒了,喝口粥吧?」
「敢問這是哪裡?」
「巡撫衙門……」
那老媽子話音未落,柳如是就往外跑去。
才跑到前衙,兩個護衛過來,接著就拿兵器攔住她。
柳如是不過是個弱女子,又是病中,摔倒在地,向著大堂哭道:「晉王!民女求晉王見民女一面……」
她這麼哭喊,侍衛也是為難。
過了一會,她身後有個聲音響起。
「扶她起來。」
柳如是轉頭一看,只見王笑正吩咐了兩個老媽子把她扶起來。
她不肯起來,跪著向王笑道:「求晉王開恩,饒我相公一命,我願替我相公受刑……」
「錢謙益……我已經殺了。」
王笑抬手指了指天,道:「你看,午時都過了,我剛從刑場回來……」
柳如是只覺一片茫然。
她做夢也沒想到是這樣,一代文宗啊,她相公是一代文宗啊,就這樣說殺就殺了?
她蒼白的嘴唇抖了抖,想說些什麼,一陣眩暈感傳來,又暈了過去。
這
第1071章 換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