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沒看清那紅衣公子的長相。
只覺得他身影頎長,緋紅的衫裾,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上好的刺繡。
浮光掠影,步步生輝。
府尹大人著急去送,便揮手示意趕緊帶桑家兄妹退下,自己跟在紅衣公子身後:
「公子——」
「李大人請留步。」隨從一抬手,阻止了府尹大人的跟隨,「刀的錢我是給過的,至於桑落為何還說沒有,這恐怕要問你們自己。」
府尹大人眼睛一眯,餘光瞥向不遠處的王衙役,見他深深地勾著頭,心中隱約明白問題多半出在這兔崽子身上。
既然公子拒了自己這禮,那這三百兩絕不能自己出了。
府尹大人快步跟在隨從身邊,低聲問道:「桑落的案子,下官按照公子的意思結了,只是少打了桑子楠十個板子。公子匆匆離開,可是因此不悅?」
隨從腳步一頓,冷冷地看他:「李大人這話恐不妥。公子又不是刑部的官吏,怎敢教人結案?今日過來也是替太妃娘娘辦事,巧遇此案,想到太妃娘娘時常感嘆民情愚鈍,與其鞭笞不如多多教引。」
頓一頓,又給個台階:「李大人愛民如子,循循善誘,這是百姓之福,公子怎會不悅?若是太妃娘娘問起,公子也會如實說的。」
府尹擦擦額頭的油汗,連聲道謝,尾隨著公子與隨從一路走出府衙大門。
門前停著一輛烏木雕的馬車。油亮的車輿,垂著精工刺繡的門帘,四角掛著葡萄花鳥紋的赤金香球,下又墜著金鈴,非尋常富貴可能言。
紅衣公子對身後兩人的對話置若罔聞,登上馬車,轉身衝著京兆府尹居高臨下地淺淺行禮,唇角微微勾著,慢悠悠地說道:「李大人辛苦了。」
廣袖兜著香風,絲綢波光瀲灩,襯得他的眉目、唇齒都分外惑人心魄。
府尹大人一個半老頭子,也算是百花樓的常客,竟看得怔住,回過神又有些羞愧,深深埋頭回禮:「公子慢走。」
馬車緩緩前行,金鈴迎著三月的晚風,叮鈴噹噹地將香球里的瑞麟香氣灑了一路。
隨從跟著車邊,低聲道:「公子,李尚祿那兩個門生貪墨的案子已經到了刑部。他竟然想用區區三百兩就想買個平安,也太蠢了些。」
車軲轆靜靜碾著路,車簾微微飄著。
公子沒有說話。
隨從回過頭又道:「倒讓桑落得了便宜。」
聽了這話,公子緩緩睜開眼眸。
三百兩。
竟讓她借了自己的勢!
當真是賊不走空啊。
鳳眸半眯,修長的手指掄著柳葉刀,刀刃一轉,寒光一閃:
「繡坊那邊可傳我的話了?」
隨從道:「奴已吩咐下去了,定叫桑落好好繡上一年!」
一轉彎,馬車消失在路口。
恰巧這頭府衙小門吱呀一聲打開,桑落與桑子楠走出來。
重獲自由,還得了三百兩銀子,聽著遠處傳來的悅耳鈴聲,桑落深吸一口氣,只覺得空氣都格外香甜。
兄妹二人剛走幾步路,就遇到急匆匆趕來的桑林生與桑陸生。
原來他倆得了消息,四處尋關係,聽說這種事多是挨板子,就想法子回家多籌一些現銀來。
見兄妹二人安然無恙地出來了,桑林生與桑陸生自是歡喜,可一聽這判罰,兩人又愁又氣。
桑落取出銀票來:「餓了,我有錢,我請客。」
「你倒是敢說!」桑陸生回頭看看遠處的府衙,又回過頭道,「你那寒鐵可是一錢銀子都沒掏,憑空套出三百兩來!若他們回頭想到要查,只怕你還有麻煩。」
桑子楠倒是護著桑落:「二叔,她雖沒花銀子,但花了人情。再要打一把同樣的刀子,少不得又要麻煩那姓莫的,總要把銀錢算清楚些才好。」
桑落沒想這麼多,滿腦子都在排除出賣她身份的人選。桑子楠一提到莫星河,她立刻想了想,是否有可能是他?
旋即又暗暗在心中搖頭。
穿越四年,她身邊只有兩個朋友。一個是倪芳芳,一個則是